明德帝在昏沉中終於聽清了宇文淩曄的話，辨明了宇文淩曄的聲音，忽然激動起來，整個人也有了反應，掙紮著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想要睜開眼睛。
他昏迷了這麼多天不醒，就是在保存最後的力氣，想要等到宇文淩曄回來，再見宇文淩曄一麵：“老九……”
再一次喊了宇文淩曄的名字。
宇文淩曄伸出了手，難得的斂起了所有的冷然，就這樣望著明德帝。
明德帝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父皇，你醒了！”宇文淩曄察覺，低沉的聲音裏頭都夾雜了幾分微瀾。
“太醫！”宇文淩曄看到明德帝終於醒了，下意識的便想將方才退出殿外的那些太醫又召進來。
明德帝隻吃力的擺了擺手：“老九，別……”話語聲斷斷續續，都說不全了。
像是真的不行了，說一個字都分外吃力，一句話要停頓好久才能說得齊：“別，別叫了，沒……沒用。”
他自己的身子他知道，前些天也並不是沒有清醒過，不過是立了儲後，他便又昏睡過去了，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沉睡的時間越來越多，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就快撐不下去了：“父皇……和你說些事，你……別召……”
“父皇。”宇文淩曄深斂起了眸子。
“別召他們了……”
宇文淩曄隻皺起了眉頭，難怪他今兒剛趕回城，還不等回到睿王府，蘇德勝等人便已經帶人守在了城門口，不由紛說的便將他請進了宮裏來，再回顧方才他一進殿便看到的那些景象，此刻空氣中還彌漫著沉重的藥香。
“好，兒臣不叫。”遵循了明德帝的意思。
明德帝躺在床上，吃力的抬起了眸，蒼老的眸光落在宇文淩曄身上：“父皇……等了你……好些天了。”他以為他還能多撐幾日，至少能撐到宇文淩曄打勝仗回來。
不過沒想到自己倒下那麼快。
吃力的想要將心中的話說出來，“父皇……給你的……聖旨……你，收到沒有？”
沉悶的氣息在殿內縈繞著，低緩斷續的聲音在宇文淩曄周身響起，讓他身上散出的氣息都添了幾分悲愴：“兒臣收到了。”知道明德帝指的是立儲的聖旨。
明德帝躺在床上，羸弱的笑了：“收……收到就好。”
朝宇文淩曄招了招手：“老……九，你……靠過來一些……父皇，父皇還有事要與你……交代。”
宇文淩曄聽著明德帝的話語，隻覺得心中壓抑得很，但也隻能表現得風輕雲淡，維持尋常冷然沉穩的樣子，聽著明德帝的旨意，微微低下頭去，俯身到明德帝身旁，原本就已低沉的聲音壓得更低了起來：“父皇要與兒臣說什麼。”
明德帝說話聲已經極是吃力了，停頓的時間越來越沉：“老……九……你去左邊……的櫃子裏……找一找，暗層中……放了一塊虎符……”
“父皇……”宇文淩曄沒想到，明德帝挨到了現在，等他回來，就是要交代這樣的事情。
虎符拿不拿都無所謂，此刻隻想要明德帝好好休息：“兒臣待會去尋，父皇你別說話了，兒臣喚太醫進來幫你瞧瞧。”
“不……不要，父皇……還有話要說。”
“父皇……”宇文淩曄沒了聲，第一次有這種悲愴的感覺在心口不斷盤旋蔓延，隻能繼續聽明德帝的交代：“你說……”
“老九……父皇這一次……是真的撐不住了……”不能再庇護他們這幾個兒子，也不能再照顧江山社稷了，“江山……托付……給你了……”
“父皇。”聲音有些沉。
“還……還有……父皇擔心，父皇死後……老七會……不服你……你……你定是剛從北夷……回來，大軍還沒有……回京，若……若是老七，從南方回來……他……他手上定有兵……你，你要小心老七……”就連即將撐不下去了，還在擔心著社稷的穩定。
一山不容二虎，二虎必定相爭，他已經定下讓宇文淩曄接任，就不希望再出變故，現在隻能盡最後的努力，安排好最後一件事。
“所，所以……那一道虎符，是父皇……安排在京都裏的禁衛軍……不多……不少……正好五萬人……是父皇……留給你的……必要的時候……可以……用……用來……”
明德帝聲音壓得奇低，隻讓宇文淩曄聽到，算是最後的交代。
宇文淩曄聽著明德帝的話，整個人都壓抑著，隻能壓低了聲：“父皇……”後頭幾句斷斷續續，已聽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