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哭了!阿姆在呢!這下不怕了吧?你好好地再睡一覺,也替阿姆陪著媚兒睡覺,等阿姆將羊找回來,再做飯給你和媚兒吃好不好?”阿姆拍著陳醉的後背,柔聲說著。
“好的阿姆!”陳醉乖巧地點頭,由著阿姆給她蓋好被子,目送阿姆出門,心中卻是心潮澎湃。
那些記憶也從陳醉腦海中奔湧而出:自己不是阿爹阿姆的親生孩子,也沒有任何七歲以前的記憶,但自從自己七歲被阿爹從山中帶回來後,阿爹阿姆都對她視如己出。
可這樣清貧而快樂的日子並沒有維持多久,阿爹在陳醉八歲時為給陳醉上山采藥而摔死,而阿姆也在陳醉十歲時因去對麵山上趕羊回家,被滾落的山石壓斷了腿死去。
陳醉永遠記得阿姆被人抬回家的那一幕:清晨的霞光照射下,在暴雨中澆了一夜被村鄰抬回來的阿姆微張著嘴緊閉著眼,渾身僵硬膚色慘白,再無半點血色。
陳醉記得自己當時就昏了過去:自己是知道阿姆去了對麵山上喚羊的,在暴雨來臨的時候,自己卻因為害怕打雷閃電藏在被窩裏捂著耳朵,直到入睡也不敢出門尋阿姆,隻是在心中臆測阿姆是不是在山中找羊找遠了,躲到山洞裏避雨去了,結果等自己早上醒來,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幕。
如果當初自己能夠再勇敢一點,能立刻進山找人,或者再機靈一點,能夠立刻叫鄉鄰去山中尋找阿姆,是不是阿姆就不會死去?
被村鄰救醒後的陳醉如同熟透的麵條,任誰來扶都站立不住,隻是不停地流著淚蜷縮在濕潤的泥地上瑟瑟發抖。耳邊全是六歲的陳媚兒搖晃著阿姆身子哭喊的聲音。
阿姆的死沒有人會怪罪到兩個孩子身上,何況當時這對姐妹父母雙亡看起來是如此的孤苦無依,惹人無限憐惜。可陳醉卻不能原諒自己,不能原諒自己的懦弱和無能。
且陳醉因此背上了災星的罪名:從收養她不過三年,阿爹阿姆就相繼死去,這樣的女子不是災星卻是什麼?也因此沒有人願意領養陳醉姐妹,生怕被她克死。
阿姆去對麵山上找羊去了,羊雖然是幫胡員外家放的,一年隻給些工錢,可精心照料下,那些羊卻已經能聽得懂阿姆的聲音,每次阿姆模仿羊的“咩咩……”聲拉長了一喊,頭羊就會回應一聲“咩咩……”,然後在這樣的唱和聲中會師,阿姆就能帶著羊群回來。
記憶中的多少日子,都是這樣渡過的?每天都是這樣等著阿姆歸來。
陳醉正躺在床上,任由思緒和回憶一起散漫著,窗外突然一亮,一道巨大的閃電撕裂了烏雲,沒等陳醉反應過來,一道炸雷響起,誇啦啦劈了下來,緊接著,又一道更粗大地閃電,豆大的雨點立刻劈裏啪啦地往下落,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是傾盆大雨,而陳醉卻呼啦一聲從床上赤腳跳到了床下,呼吸急促地看著窗外:此時窗外已經看不見對麵的山,入眼都是遮天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