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果然烤得外焦裏嫩,也不枉了陳醉的一番等候,藍天白雲下,綠草野花間,陳醉坐在棉布上,啃兔子肉啃得滿嘴是油,不亦樂乎,沈坤吃的不多,大多數時候倒是在張羅給陳醉的吃食。見陳醉吃得狼狽,還拿了手帕伸手去給陳醉擦掉臉上的油漬,陳醉仰了臉任沈坤擦,擦完了沈坤微笑著說了一句:“好了,你接著吃吧。”
陳醉卻保持了那個動作不變,眼睛眯著看天上的白雲,口中突然問道:“先生為什麼帶我來這裏?不要說沒什麼,我知道一定有原因的,告訴我吧。”
沈坤愣了愣,有些猝不及防,卻也很快調整好情緒:“青鸞公主說願意嫁給我。不日東方澤就會讓人來賜婚。”
“啊?”陳醉扭頭看向沈坤,也被這個消息驚到了。
“她不是一度很討厭你麼?不是還一度懷疑你想攀龍附鳳麼?怎麼會突然腦子又拐彎兒了?”陳醉總覺得這個事情有些荒謬:對一個人的觀感改變得再快,也不是這麼個快法子,青鸞公主為何會改變得如此突然?
“是什麼原因?”
“不知道,我估計,可能是東方澤給她施壓了。”沈坤垂了眸子,看不到他眼神的陳醉,猜不透他到底在琢磨什麼。皇室女子就是如此,到了適婚年齡,基本上都會被當成政治砝碼或者犧牲品而嫁出去,自己根本不會有選擇的餘地,青鸞公主先前大約還不知道,以為自己看上的人隻要是高門大戶中的,皇兄就一定會成全了自己,卻沒想到最終什麼幻想都成了泡影,還是要嫁給沈坤。
接受了這個事實後,陳醉心中新的疑問又出現了:“就因為這個?你就這麼帶我來這裏烤兔子放風箏?你是因為開心呢?還是因為不開心呢?”
沈坤低了頭,第一次不敢看陳醉的眼睛,口中的聲音也更加低沉:“醉兒,我可能要離開這裏。”
“啊?”陳醉驚跳起來,看著沈坤一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隻見沈坤緩緩地將割兔子肉的刀子抹幹淨,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東方澤試圖控製我,我如果再不走,也許真的就走不成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又要跟你一起走了是吧?”陳醉突然綻開一個笑臉,一臉討好地看著沈坤。
沉默,良久的沉默後,沈坤抬起了頭,看著陳醉認真地說:“我不能帶著你走,你必須留在這裏。跟著我你會有危險。”
“比在這裏還要危險?”陳醉反問。
“是的。比在這裏還要危險。”
“那你還會再來麼?會來接我麼?”陳醉的聲音低沉起來,剛才的歡快消失無蹤。原來今日的烤肉和放風箏,都是因為沈坤即將離開,且不能帶著自己走,這才內疚帶自己來的。
“會的,我一定回來接你,隻要你還等著我,我就一定會來接你的。”沈坤急急地回答。
“什麼時候才回來接我?”一陣酸楚湧上眼睛,陳醉的眼睛有些朦朧起來,知道是自己不爭氣有些想哭了,趕忙伸手擦掉眼淚。這副明明覺得委屈卻又倔強地不肯讓人看見的模樣看得沈坤心中也是不舍起來,想要遞過去一張手帕,卻又怕更讓陳醉傷心。
“很快的,快則三五個月,慢則半年,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沈坤急急地承諾。
擦掉了眼淚的陳醉突然衝著沈坤露出一個笑容,故作高興地嚷嚷著:“既然你就要走,今天又有怎麼好吃的兔肉,我們為什麼不喝點酒?”
“啊?”沈坤詫異得很,看著陳醉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你要喝酒?”
“嗯。就當做是給先生的上馬酒吧,在家裏當著大夥兒的麵,我也不好飲酒,隻有你我兩個在這裏,應該不礙事吧?”陳醉樂嗬嗬地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兒,完全沒了剛才的悲傷之態,“先生莫不是找不到酒吧?”
這丫頭為了喝酒竟然用上了激將法!她大約還不明白酒入愁腸的感覺吧?沈坤心頭有些發酸,忙佯笑著起身:“你這丫頭!也罷,我在車上還真的準備了一壇子百果酒,就與你一起喝了它。你且等等。”
不多時百果酒取了過來,沈坤拍開泥封,卻沒有碗,陳醉倒是也不惺惺作態,抱起了壇子就往嘴邊湊,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大口,居然沒有半點落在衣裙上的。喝罷讚歎一聲:“真好喝,先生你也來。”
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一壇子酒很快就底朝天,陳醉也喝得大了舌頭,身上花香四溢,眉間一朵醉凝香顫巍巍地綻放,沈坤看得失神了片刻,隨即將兔子腔子裏的茯苓拿了出來,取一片裝點心的幹荷葉捧了遞給陳醉:“你嚐嚐,這樣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