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陽光明媚,鳥兒啾鳴,將擋住了陽光的樹枝踩踏得不停搖曳,窗戶紙被映得熱鬧得緊,被窩裏蜷縮著的陳醉卻將腦袋一起埋了進去,隻是不理丫鬟們叫早餐叫起床,就連媚兒說要過來看,也被拒之門外。
先生走了,忘姑走了,自己和媚兒兩個並不姓陳的人冒充了主子住在這禦賜的沈府,又有什麼意思?陳醉恨不得拔腳就走出這沈府,也勝過這偌大的府邸中沒有一個懂自己的人的心酸。可回頭一想,當初帶著媚兒流浪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這樣好的地方住?能衣食無憂地住在這裏已經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怎麼會有不想待下去的想法?再怎麼樣也要考慮媚兒啊,她是自己的責任,不能有好吃好喝好睡的地方,還強行帶著她去流浪吧?而且先生說了會回來接自己,又怎麼能走呢?這樣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時哭時笑,陳醉足足到了將近晌午才起床。
丫鬟們正在給好不容易起了床的陳醉梳妝,外麵突然有雜亂且沉重的腳步聲,似乎是進來了許多人,陳醉聽得一驚,忙讓人出去看,等了一會兒,沒等丫鬟回來,門外響起了敲門問候的聲音:“醉兒姑娘可起了?”
這聲音溫潤如玉,是東方澤的聲音。陳醉思量著去開門,東方澤神色凝重,進門一落座就問沈坤的事情,陳醉自然不會說自己曾經聽沈坤說過要走,當下隻能搖頭 表示不知道。東方澤已經派人將這府邸裏裏外外都搜了一遍,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人目前不在府中,因想著平日沈坤對陳醉的好,東方澤隻能來陳醉這裏碰碰運氣,卻沒料到陳醉也是一問三不知,雖然從神色看,陳醉可能說了假話,可總不能因為這個拿住了陳醉就動刑拷問吧?
沈坤失蹤了。五天後,東方澤終於通過各種渠道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一時間有些則聲不得:沈坤幾乎算是被自己逼走的,他不想給自己效力,這才在青鸞公主的賜婚聖旨下來的當天偷偷走掉,甚至連自己一貫寵愛的弟子陳醉都沒有帶走,這匆忙可見一斑。
唯一值得慶幸的,也就是陳醉還在飛雲城中了,東方澤處理完了手中的政事,壓下了沈坤悄然離開的失落,微服去了沈府。
進了府一問管家,卻聽說陳醉正在秋千架上呆呆地坐著發愣,也是愣了愣,隨即朝陳醉的小院子走去。
媚兒因為少了陳醉的陪伴,整日隻能跟胡剛玩耍,正玩得不耐煩,突然聽說皇上來了,立即丟了手中的沙包就往院子裏跑。進了院子果然見東方澤一臉溫和的笑意站在秋千架旁,跟姐姐正說著話,忙飛奔過去,口中歡呼著:“皇上來了!”
東方澤見了媚兒飛奔過來,當下蹲身下來接住了飛撲過來的人兒,抱起來衝著陳醉繼續溫和地笑:“你看媚兒這些天在家都被憋壞了,要麼我帶你和媚兒一起出去轉轉吧?”
沒等陳醉說話拒絕,媚兒就已經興高采烈地連連說好:“好啊好啊!這幾日真的是悶死了,姐姐每日都悶坐著,也不理我也不出門,人家悶也悶死了。”說完還嘟起嘴巴以示抗議。
陳醉抬頭看向媚兒,那神色並無做作之態,看來小丫頭是真的覺得悶了。人都走了,這樣整日消沉又有什麼用呢?一念及此,陳醉終於綻放了幾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好吧,我們一起出去走走。”
東方澤又是一笑,躊躇滿誌。
說到底,不過是帶著陳醉出來吃些東西喝點兒茶,可這喧鬧的市井卻讓陳醉真真切切感覺到了生機勃勃,想著自己並不是一個人,還有媚兒需要照顧,陳醉終於放開了心結,開始如往常一般吃喝起來。
媚兒膩在東方澤的身邊,小嘴嘰嘰喳喳地不時逗得東方澤哈哈大笑,陳醉有些看窗紙上雀兒剪影跳躍的喧鬧模樣,唇角不由得也帶了笑。
一天又過去,一天又一天。轉眼就是半年之期,陳醉明顯焦躁起來,不肯再跟著東方澤,每天打扮整齊了就在前廳待著,這樣明顯一副等人的模樣,閱人無數的東方澤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不過是稍微套了套話就知道竟然是在等著沈坤回來,心中不由得驚訝不已:沈坤如今已經在那邊公開開始對抗令狐玄和他身後的東洲國,聽說如今正不可開交,是不可能回飛雲城來的,陳醉這樣的苦等,難道是有什麼消息不成?
當陳醉連著等了大半個月後,實在看不下去的東方澤委婉地勸說了陳醉幾句,陳醉怎麼會聽不明白:一走就是大半年,陳醉去了好幾遍首飾鋪子,都被告知並無任何的消息傳遞給陳醉,如今連東方澤也這樣說,難道,真是自己錯信了人,沈坤真的不會再回來了?也不會回來接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