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女冒犯了,請皇上降罪。”陳醉伏跪在地上,聲音聽起來平靜得跟說茶很好喝一樣,東方澤的怒氣更是高漲:“你總是這副樣子,好像什麼都不在意!我對你的好你不在意,皇後的位子也不在意,連請罪都是這樣雲淡風輕,你知不知道我如果降罪,你將會得到什麼樣的懲罰?”
“臣女不知,請皇上明言。”陳醉言語中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誅九族!”東方澤咬牙切齒地說出這三個字,雙目怒瞪著陳醉,卻失望地又一次看到陳醉淡然的反應,隻聽她說:“隻是因為臣女逆了聖意,皇上就要將輔佐朝政多年的宰相全家和傾心於皇上的弱女誅殺,若皇上真是這樣的人,那就是臣女看錯人了。隻能怨他們都信錯了人。”
“你!”東方澤指著陳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急速起伏的胸腔中,一顆心不受控製地直想往外蹦,還好多年的帝王心術練就的自控能力此刻發揮了作用,深呼吸兩口之後,東方澤終於冷靜下來,“陳醉!你是斷定我不會降罪了是不是?”
陳醉伏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好!你不是說讓我先冊封了你妹妹麼!我就先冊封你妹妹!我要讓你看看,我到底會不會按照你的意圖來行事。我東方澤從來不是能夠被女人控製的!她不是想當皇後麼!一個孤女,得了朕的憐惜,就開始得隴望蜀了!連皇貴妃的位子她都還不滿足,想要一步登天?難道我東方澤是你們姐妹手中的玩物?任你們予取予求?太放肆了!我看她連皇貴妃的份位都不夠資格!”東方澤陡然冷下來的聲音充滿了戾氣,這是一個帝王的尊嚴被挑釁的表現。
陳醉聞言,心中暗叫不好,趕忙磕頭認錯:“是臣女僭越了,這本來是臣女的一點兒小心思,臣女的妹妹對臣女今日說的這些話絲毫不知,還請皇上不要罪及臣女的妹妹。”
“陳醉,你覺得朕這些年當皇上可昏聵?”東方澤終於掌握了主動權,緩緩坐下,以指叩桌,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跪伏著的曼妙身影,有些失落,也有些啼笑皆非。
“皇上的天下海晏河清,四海升平,皇上是少有的明君。”陳醉趕忙拍馬阿諛,隻想熄了東方澤的怒氣。
“那你還拿這些話來糊弄朕?難道你覺得朕是個傻子?你說什麼朕就信什麼?”東方澤冷笑一聲,“還是你高估了你自己在朕心目中的地位?覺得朕應該願意被你哄騙?”
陳醉再次不說話。這個時候,總是多說多錯的。
“你是不是心裏想著沈坤?”東方澤突然問道。
沈坤?突如其來的問話讓陳醉毫無準備,身子不受控製地哆嗦了一下,隻是這失常的一瞬,就讓東方澤心中多年的猜測被證實,不由得一顆心也沉到了穀底,緊緊抿著的唇也是顫抖了一下,冷哼一聲,掉頭就走。
等陳醉從地上爬起來,已經一屋子的冷清,東方澤早已經走遠。
六年了,先生走了六年,他說會回來接自己,所以,自己堅持在那個宅子裏等了六年,哪怕是被安排認了宰相做義父,也不肯搬進宰相府,那樣的苦等卻始終等不到隻言片語。所有關於沈坤的消息都是東方澤告訴自己的:他回到了東洲國,他拉起了一支隊伍,那些當年跟著他出生入死的人如今都是軍中將領,他登高一呼就從者如雲,如今他兵強馬壯已經打到了東洲國的都城,眼見著就要打進城當皇帝了,這就是他說的危險麼?可東方澤說,他現在已經十拿九穩了,根本沒有任何危險,不日東洲國就要變天,沈坤就要當皇上了。既然危險已經不存在,為什麼沈坤還不派人來接自己?難道真的是忘了自己了?
不知不覺間,陳醉已經淚流滿麵:東方澤說得沒錯,自己心中竟然真的放不下沈坤。當年的全心保護和寵溺就像在昨天,百果酒的香醇仿佛還在喉間回味,可他已經在千萬裏之外,即將成為皇上了,他還會記得自己這個孤女弟子麼?怕是早就忘了當初的承諾了吧!
望著窗外的天空,白雲舒展,陳醉悵然若失:為什麼要等到分開後,愚笨的自己才漸漸明白,自己已經將沈坤這個先生,漸漸地放在了心上,日夜牽掛。他當日是否也曾對自己動心過?如今自己被遺忘在這個地方,他已經高高在上,再不是當初陳家村行醫的大夫沈坤,這個問題自己再也聽不到答案了。
聖旨下得很快很突然,快到陳醉收拾好心情回到家的時候已經看見了宣旨的公公在家中高聲宣讀旨意,下麵跪著的媚兒一身粉紅衣裙,白皙修長的頸子散落了幾縷刻意留出來的烏黑秀發,嬌美無雙的容顏正一臉震驚地盯著宣旨的公公:“公公您是不是弄錯了?皇上答應過我的,會封我為皇貴妃的,怎麼會是貴人呢?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