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頭重腳輕,心跳停止。
等雲邪再睜眼,他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道透明的虛影,飄蕩在半空盤腿而坐。
而在他的虛影之下,眼熟的身體躺在殘酷血泊中死不瞑目。
這一刻,雲邪才信了,原來他真的是死了。
那麼,他現在這樣的情況,是叫靈魂出竅呢還是叫南柯一夢?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拍臉聲,驚醒了腦袋昏沉亂麻的雲邪。
雲邪低頭,在地麵,在他的屍體旁,持刀給他致命一下的白蓮花被策馬趕來的勁裝女子一巴掌拍倒在地。
望著那道甩了巴掌之後親手為他收屍的女子,雲邪眼眶發酸。
那女子不是別人,是被他謾罵了四年詆毀了四年的未婚妻,木家大小姐木青灼。
在萬夫指眾人推的現在,居然還有這麼一個人會站出來,為他的父親縫合屍首為他這個名義上的不爭氣未婚夫收屍下葬。
雲邪不會忘記,在他父親下獄那天,就是自家的家奴家臣都隻敢顫抖蜷縮在牆角半句話不敢多說,卻是這個從來瞧不上他的未婚妻敢於站出來提出質疑妄想為他們雲家翻案……
寒天飲冰水,點滴在心頭。
“縱然你我沒有夫妻情緣,縱然你這人無恥之極沒用之極,然定親一場,看在雲叔叔的份上,我也知你們無辜,若是有機會,我會為你們平反。願你來生不要再這般害己害他人。”
一抹倩影朝他與父親的墳頭拜上三拜,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天空忽然飄起鵝毛大的雪花,融化了雲邪早就不跳的心,讓他的眼模糊。
“啪嗒。”
一滴充斥悔恨與歉意的淚水滴落,綻開,迷失了雲邪的眼。
再轉眼,那虛空中的透明影子漸漸扭曲消散。就在迷蒙中,雲邪似乎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夢裏,他回到了十六歲那年,那一年,他見到了一個神棍怪老頭……
“天犯孤星,無親無友,不得好死。”
神棍老者臨走的時候甩下的那句話沒有半點預兆的衝入雲邪的最後意識。
再睜眼的時候,雲邪久久反應不過來。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擺設,熟悉的氣息,竟然是他生前的房間!
“叩叩。”
“公子,您醒了?老爺叫您去客廳,有事商量。”
小心翼翼的叩門聲,恭敬的輕語試探問候聲,如此種種似乎都在向剛剛從熟悉的床榻之上爬起來的雲邪訴說,他還是那個記憶中的高高在上軍神世家大公子。
“……”
沉默著渾渾噩噩打開房門,雲邪的雙腳幾乎是飄著的,一路跟著小廝往大廳走去。
入眼一抹熟悉的高大威武身影轉過頭來,正是被他害死的父親。
“怎麼了邪兒,沒睡醒嗎,怎的眼睛這麼紅?”
雲邪吸鼻子眨眼。曾經他有多嫌棄厭惡父親對他幼稚稱呼,現在他就有多珍惜有多驚喜。
狠狠一把掐住自己的大腿,竟然會痛!難道真的不是幻覺?
如此過了三天,雲邪終於發現一件事實,那便是他和父親都還活著,隻是他們重生在四年前。
十六歲的雲邪站在荷花池畔,望著水中的倒影,依舊恍惚。他想不通自己為何還能重生。像他這樣死有餘辜識人不清愚蠢至極之人,不是早就該死透了嗎?
被人打罵圍觀的侮辱,被小情人一刀刺穿心髒的苦痛,被木青灼意外舉動救贖的悔恨,每一樣都深入骨髓,清楚的告訴雲邪,那些都不是錯覺。他是真的死了,被人害死,還害死了自己唯一的親人!
雲邪握拳,一雙清俊的眼睛染上寒霜猙獰瞪大。那些害過他負過他的人,他一個不會放過!
一轉身,雲邪嘴角掛著笑,跨步回屋,準備。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今晚就該是那古怪的老者到來之時。
對於竟然說出他天犯孤星命運的老者,他存在疑慮和好奇……
當夜月亮剛剛爬上樹梢的時候,雲邪拉著絲毫不知情的父親大開府門,親自站在大院之中等待。
風起兔子茲茲叫聲響起。
一個懷抱白毛藍尾兔子的山羊胡老頭從天而降,一襲白袍加身氣質仙風道骨,正是當日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的古怪老者。
記憶中那雙精光畢露討人厭的眼睛變成了一片渾濁死海,叫人看著詭異也滲人。
雲邪直視那一雙眼,果然耳中聽到了父親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問話。
“敢問老者所來何事?”
父親的問話猶在耳,態度依舊慎重。
“嗬嗬。小老兒來此,不過是送令郎一件禮物。”
雲邪瞪大眼。為什麼老頭的回答不是當初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