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那一陣歌聲傳來,時而悠揚高亢,時而低沉悲涼,由起至落,古天龍少說也奔走了十裏之程,但卻始終縈繞在耳畔不消不散。古天龍本來心中淒慘,又聽得這樣的歌聲,更加悲痛難忍,自感心靈如絞似纏般疼楚。
“少俠懷抱佳人匆匆而行,莫非急著回家洞房不成?”古天龍耳邊陡然響起這如鬼靈般的話聲,不由心中一緊,卻已無心理會,隻顧著繼續飛馳而去。“少俠懷中佳人身中炙熱之毒,頗是可憐,但少俠置老夫於不理,實乃無禮之輩耳!”
那神異的聲音一語說中古天龍的處境,不得不讓他驚駭,無論如何的焦急,也不能不應聲止住腳步,目光環望暮色漸垂的沙漠,卻是不見半點人影,難道是自己心神混亂而產生了錯覺?“少俠往何處看?老夫如影隨形,就在你的頭頂上空!”古天龍聞言仰首望向天中,但見數丈高空中,淩虛站定一人,觀其年在三旬上下,身著一襲黃色衣衫,腰環錦帶,發髻上束一頂三梁玉珠寶冠,麵如潤玉、威儀不凡。
古天龍見狀自是驚其神能,但亦隨之心生怨怒,喝一聲道:“兄台好無道理,何故要對我苦苦糾纏不休?”那人朗朗一笑道:“老夫看你懷中抱定垂死佳人,卻不施法拯救,反要匆匆趕路顛簸奔程,難道要急著回家中安葬不成?”古天龍聽他言語似詛咒一般,恨不得立即一劍將之斬殺,但他已不敢再繼續耽誤時間,足下一動,身形化作狂電向北飛馳而去。
但那黃衫人卻在空中似清風般飄隨,哈哈朗笑道:“老夫性喜詼諧,少俠又何必在意?”古天龍怒道:“好生大言不慚,看你如此年紀,卻妄自稱老,也不怕惹人恥笑嗎?”黃衫人道:“老夫看淡世間滄海更異、桑田變換,曆數百年風雨而至今朝,何懼人所笑?”
古天龍道:“曆數百年風雨?那你豈非狂妄到無以複加?為何不言你乃彭祖猶在人間?”黃衫人道:“非也,老夫曾見大唐盛世、五代紛爭,曾與鳳山老祖同室對飲、弈賦爭執,說將出來,更加讓人笑頤耳!”古天龍聞言更是驚駭,沒想到一個人吹牛能吹到這個份氛圍,實在是不簡單,訕笑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看你輕功絕世,諒來也非等閑之人,卻何故要在此大話?”
黃衫人輕歎一聲道:“浮遊塵世數百年,前生未見姓名傳,因與鳳山鬥飛羽,始得號諱稱郅寒。老夫人稱郅寒子者是也!”古天龍驚聞此言,早已駐下腳步,懷抱玉琳恭身撲倒在地道:“原來是南極主人郅寒子仙翁,晚輩方才多有冒瀆之詞,複望仙翁海涵!”
郅寒子微笑道:“少俠請起,我有一言忠告,記得老夫當年行跡寰宇、縱橫天下時,鳳山老祖曾責備老夫冷酷無情,必將孤獨一生。而他自認多情,孰料最終為情所困,一代武學至聖,隻得淒慘歸隱世外。老夫觀少俠眉宇氣質,實可再造當年鳳山老祖之風骨,但少俠如此年少即已陷入情困,若不知自省,難免又履鳳山舊程!”
古天龍悲切道:“多謝仙翁提點,隻是晚輩不可再耽誤時辰,必須盡快趕往天山,如有幸再見仙翁時,必將跪聆仙翁訓導!”說完起身欲去。郅寒子又道:“少俠想去那萬裏之外的天山,乃是要取萬年玄冰以救佳人性命吧?”古天龍禁不住流下英雄苦淚,哽咽道:“正如仙翁所言,晚輩若不能取到萬年玄冰,琳姐姐性命必休,晚輩也失去了再繼續生存的意義!”
郅寒子道:“你胸懷大誌卻力有不逮,老夫跟隨你已經多時,已盡知你力量之大小,憑你此時的修為,就算到得天山,不言已錯過了時辰,隻恐你自己也會因勞累過度虛脫而亡,那又還說什麼救人?”
古天龍淒悲不禁道:“晚輩唯有盡一己之力,而後聽由天命安排,除此之外別無他法!”郅寒子不由輕歎一聲道:“冥冥之中早定俗世塵緣,老夫今生注定與你一段不解恩緣,怎忍見你憾悔一生?你神府早開,無論什麼武學知之即會,老夫這便傳你‘冥玉神功’心法,以你的天質,數個時辰內便可有小成,那時以冥玉神功迫出她體內熱毒,而你也不必再往天山奔波勞苦!”古天龍聞聽此言,不由轉悲為喜,懷抱玉琳撲跪在地道:“仙翁垂憐,大恩有如再造,晚輩三生難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