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黃葉送秋韻,遙遠的海外神池孤星島,忘卻了人世間的日月交替,也忘卻了江湖的血雨腥風、武林的仇怨廝殺。唯一沒有忘卻的,便是萬物因季節改變而變化,片片黃葉從樹梢飄落,已是九月深秋,天地一片蕭瑟。
孤星島後島,是一片綿延的丘陵,丘陵下,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海在秋意中倍顯孤獨,一道矯健的身形快如流星般向丘陵地帶飛馳而來,待至丘陵上時,才看清來者是一名年在十歲上下的男孩。男孩身穿魚皮褲襖,手中提一張巨弓,男孩雖尚年幼,卻已生成劍眉星目、玉麵清奇,一身傲氣隱隱蒸騰。
男孩至丘陵高阜處駐定身形,麵向西方跪倒,口中念道:“爺爺,羽兒遵照你的吩咐,如今到孤星島已快有半年了,羽兒勤修玄日天箭,未敢絲毫怠慢,希望早日功成,便可以隨天龍哥哥一起前往中原了。爺爺,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天龍哥哥,也要保佑羽兒呀!”
男孩正是獨孤天羽,他自來孤星島後,每天都要來到後島修煉玄日天箭,不覺匆匆已過數月時光,已具玄日天箭七成神威。獨孤天羽祈禱完畢,即盤膝坐地,閉目深吸吐納,片刻神走天靈、氣循百穴。
而在靜湖湖底的石室中,青龍、白虎兩位護法正襟危坐,迎麵一團七彩祥雲籠罩在古天龍天靈之巔不分不散,待需半個時辰,古天龍便能越過鯨吞神功第十二層境界,神功即可大成。
瀚海無音通宇宙,天河須臾泱乾坤。越及大成之時,古天龍的生命也就越加脆弱,絕不可以受到一絲驚擾,哪怕是沉重的呼吸聲,也可能是致命的殺機。忽然,遙遠的天際一聲厲嘯劃破長空,厲嘯聲有如晴空驚雷,雖遠在天際,然餘音還是穿透深深的湖水,傳入石室中清晰可聞。
兩位護法老人聞聲狂駭,隻見古天龍渾身一陣顫抖,額頭已泌出汗水來,看來他已被那聲厲嘯的餘音所擾。兩位老人驚駭欲死,齊齊望著古天龍,卻又不敢異動,古天龍此時有如被狂風吹拂的燭火,唯一的希望,便隻有他以自己奇高的定力渡過這驚擾。心境入神的古天龍,亦極力控製著體內的真氣不亂……
獨孤天羽正在閉目悟法,猛然一聲厲嘯如驚雷暴起,直震得他的耳鼓生疼,急忙睜開眼睛來看。眼前灰影閃動,一道身形已飄落在自己身前十丈處。那身影背向獨孤天羽負手而立,故而難睹其容。獨孤天羽正自心驚,早聽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小孩,這裏可是孤星島?”獨孤天羽心中一懍,卻如未聞般不作回答。
那灰影又已道:“老夫問你話,為何不回答?”說完猛然一轉身,已麵對獨孤天羽而立。
獨孤天羽驚呼一聲,已不由自主地向後連退數步,一陣冷氣從足底湧起,瞬息間傳便全身。但見這如幽靈般乍現的灰衣人,竟有一張醜陋到極點的臉膛,滿臉俱是一道道的刀痕,嘴唇也被切了開來,露出兩排森森白牙。一隻眼眶中黑洞洞的什麼也沒有,另一隻眼眶中則是紅如充血的眼珠,仿佛剛從地獄受刑回來的厲鬼,令人見之亡魂喪魄。
獨孤天羽強定驚恐,聲音依舊顫抖道:“你是誰,詢問孤星島作什麼?”
醜人麵無表情,冷得令人膽戰心驚的聲音道:“老夫問你話,隻需回答,怎敢反來詢問老夫?”
獨孤天羽強自壯了壯膽,道:“你若不回答我,我又為什麼要回答你?”
醜人聞言竟一轉神情,哈哈大笑道:“好個伶牙利齒的小兒,竟敢刁難老夫。你可知道人在臨死時的感覺是什麼嗎?若是不知,老夫便告訴你,在你臨死的刹那間,大腦中會浮現出所有往事,一種無盡的淒涼與悲哀,那時你就會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傻,為什麼要自尋死路?”說完竟移步向獨孤天羽走來。
獨孤天羽頓時慍怒,已將手中玄日神弓引如滿月,大喝一聲道:“站住,你若敢再上前一步,便休怨我對你不客氣。”醜人見獨孤天羽手中弓箭甚奇,無奈隻是一張空弦,不由大笑道:“我秋無塵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逢與爭鋒者,未曾想竟在這海外孤島上被一小兒所要挾,唉!”歎一口氣又搖頭道:“你的箭用來射樹上的鳥雀吧,對老夫沒有用!”繼續走向獨孤天羽。
獨孤天羽勃然大怒,一束銀練挾帶刺耳呼嘯的疾風,直取迎麵走來的秋無塵。秋無塵未料到眼前的小孩竟能用一張空弦發射如此強勁的氣流,見那箭氣非同小可,他怎敢直迎鋒芒?身形似鬼魅般往側裏閃開。
隻聽一聲嘶嘯,銀練擦著秋無塵的衣衫而過,似流光般呼嘯著射落丘陵下的竹林中去。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隻覺地麵一陣劇烈震動,丘陵下騰起滾滾煙塵,勁濤排卷開來,竹林已在氣流的撕裂中傾倒數十丈方圓的一片,中央被炸開一個十丈寬闊的陷坑。
秋無塵心中狂駭,驚聲道:“玄日神弓?小兒,獨孤飛雲是你什麼人?”
獨孤天羽聽他一語道出自己所用乃是玄日神弓,心中亦是驚奇,道:“誰是獨孤飛雲,我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