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NO.114(1 / 2)

楚潼的情況稍微平複了一些之後,宗景雲就寫了封信給老姨娘,讓在上海已經住了些日子的兒子回家。

楊儉平回到楚潼,一連十來天不出大門邊,時間長了,心裏開始有些煩躁。

宗景雲見兒子心神不安,想想開了口,“儉平,坐在家裏沒事做,心裏有點煩?”

“有點。”

“外麵亂哄哄,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有學上,沒什麼事做,在家裏念點書吧。我看這運動不見得搞一輩子,說不準哪一天還要回學校。”

讓一年多沒捧過書的少年悶著頭在家讀書,不是件容易的事,楊儉平雖也耐下性情來翻翻書,時不時還會動筆畫上一兩幅素描,更多的時候還是坐在窗前發呆。

宗景雲每天上下班都留意街上的情形,一陣大亂之後,城裏一下子像是沒了管事的,平靜得有如一汪水。兒子的狀況,她看在眼裏,心裏不安,少年人成天坐在書桌前,和外麵的世界完全隔絕,時間長了,弄不好要悶出病來,想想又和兒子商量,“念得下去的時候就念點書,念不下去的時候,自己找點事兒打打岔。”

這番話讓楊儉平感到了一陣輕鬆,對於畫畫,這時候他已經提不起興致來。除此之外,還能拿什麼給自己打岔呢?

楊儉平想起幼年時放學回家都要從陳家門前經過,老人家見了楊儉平都會和氣地招呼他進內院去看看正在綠水中遊弋的那些活鮮的金魚,楊儉平覺得應該試試,於是在自家院子裏開始張羅養金魚。聽楊儉平說要養金魚,弟弟妹妹都很來神,兄妹仨在家搗騰了半天,翻出了一隻水缸一隻陶盆,一番洗刷,用磚頭疊了兩個墩子,將缸盆安置好,從前院程家抬回來幾桶井水,將水缸水盆全部裝滿。

東街上賣金魚的小攤一年前就已經消失,楊儉平記起原先住在玉帶河邊時鄰居劉冬家曾養過金魚,馬上去找這位孩提時代的朋友,一路走一路在想,從上海回來第一回上街,半道上會不會讓人給截了?沒想到,一路上根本就沒人注意他。一派人馬被趕出了城,留下來的另一派,一時見不到自己的對立麵,沒了用心的地方,反到消停了下來,何況楊儉平這樣的少年學生原本就不是個拋頭露麵的人物。

花了好一陣工夫,終於在北門外百歲坊巷找到了劉冬家。見到久違了楊儉平找上門來,劉冬感到很意外,看見劉家小院裏仍養著一缸金魚,楊儉平更是興奮。聽楊儉平說是找魚來了,劉冬二話沒說,拿了個罐頭瓶,就著魚缸盛滿了水,隨手抓了幾條放進去。

玻璃杯裏遊動著的小魚,渾身烏黑,尾巴酷似蝴蝶的模樣,楊儉平看了心裏很滋潤,向劉冬請教,“這魚渾身烏黑,叫什麼名字?”

“蝶尾。”

“嗬,蝴蝶的尾巴。我先回去了,下次過來再和你聊。”楊儉平巴不得馬上回去,劉冬見他急急地要走,也不留他。走出去幾十步,楊儉平想到還沒問劉冬該用什麼方法喂小魚,捧著杯子又匆匆回了頭。

劉冬說,“喂什麼都行,熟的米粒,再不然找個芋頭籽兒煮熟了,掛在缸裏就行。最好還是喂紅蟲子。”

到了家,楊儉平小心地把魚倒進了水缸,去廚房拿了點飯粒投進水中,幾條小魚就像什麼也沒看見,碰也不碰。楊儉平心裏在想,這生靈嘴刁,白米飯不對它的胃口,蟲子是活食,應該去撈魚蟲子。撈蟲子,要有個紗布袋兒,過去見別人手上拿過那東西,馬上找來舊竹竿和廢鉛絲,拆了些舊紗布,做了一個紗布袋子。再拿麻線繩在玻璃罐頭瓶口上紮個把兒,裝魚蟲的家夥也算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