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邊幾上那兩條碩大的龍鳳對燭特別紮眼,桌子上還擺著四樣幹果,和一壺酒一對杯子,紅棗花生桂圓蓮子,貼著紅紙的酒壺,這不是洞房花燭夜標配麼?!
錢寶兒整個人都醒了!
此時,老舊的門從外頭推進來,發出“吱呀”一聲類似於即將報廢的哀嚎聲,錢寶兒迅速從床上跳下來。
門外進來一個和她一般穿著大紅喜袍的年輕男子,模樣白白淨淨,還有點弱不禁風的樣子,一臉呆滯,根本是個書呆子。
“娘子,你醒了。”書呆子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娘……子?
錢寶兒腦子裏迅速閃過一個想法,脫口而出,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老頭子是不是把我賣給你了?!”
書呆子正經八百地搖搖頭,忙拉開她的手,“不不不……不是賣……令、令尊大人說他積蓄耗盡身體也不行了,以後照顧不了你了,請我無論如何收留你,可是男女授受不親,令尊大人就做主,故而小生就,就……”
我去!
老頭子為了把她推出家門他居然連自己都咒,他那副身子骨再生十個八個娃兒都沒問題好不好。
這麼瞎的瞎話在太平鎮居然也有人信!
錢寶兒不由得對眼前這個文書呆子刮目相看。
“那嫁妝呢?”老頭子總不能把她賣了一點銀子都不給她留吧?
書呆子指了指牆邊的案幾,還有龍鳳對燭,“那兒,都是嶽丈大人買的,他說這是他能盡的最後一點心意了,希望娘子不要怪他……”
錢寶兒瞪了瞪眼珠子,眼睛差點要脫窗!
錢家的錢多得隨便拿出一點就能砸死人,那個死老頭子居然一點銀子不給她?!
他果然是早就在外麵找了小的生兒子想把家產都給那個小兔崽子一文錢不想留給她吧!
沒良心的死老頭子,你給我等著,姑奶奶這就回去扒了你的皮!
錢寶兒火冒三丈,擼起袖管氣呼呼地往外走。
書呆子連忙攔住她的去路,“你這是要去哪兒呀娘子?”
“讓開,我要去找我爹!”
“嶽丈大人已經走了快一天了,他說他要回太平鎮老家,落葉歸根。”
錢寶兒推開他的動作一頓,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你剛才是說,太平鎮老家?”
書呆子用力點頭,“嶽丈大人是這麼說的。”
“那這裏是……”
“蘇州。”書呆子從善如流。
“……”
蘇、州!
錢寶兒的臉都綠了。
死老頭子為了順利把她送出家門居然不遠千裏把她賣到了蘇州!
親爹啊!
錢寶兒的一身蠻力頓時煙消雲散,一屁股坐下來,結果坐下來的時候太用力,凳子發出“啪啦”一聲哀嚎——散架了。
錢寶兒摔了個四腳朝天,一臉懵逼!
“……”
這都什麼玩意兒啊!
我錢寶兒當了二十年大小姐,一夜回到貧民窟?!
書呆子忙扶起她來,錢寶兒不領情地甩開他的手,憤憤踩了凳子殘骸好幾腳。
“虎落平陽被犬欺,豈有此理!”
“娘子不是母老虎,不氣不氣了,這個凳子明日修一修就好了,你坐床上便可。”
新郎官殷勤地來扶她坐下。
“……”錢寶兒聽見他的話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她扯了扯嘴角,放棄了徒步千裏回太平鎮揍她老爹一頓出氣的念頭,深吸口氣,正式打量了眼前的人,“你,叫什麼?”
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抹失落,還是說道,“宋璟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