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美男(1 / 2)

魏王在觸到那弓的同時,幾乎像是接到了一個燙手山芋一般要把它丟出去,勉力壓製住心裏頭的那層恐懼,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做——否則那便是大不敬,是不用看父皇心情就有充足的理由給他治罪的。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猛地叩頭下去,雙手微微發顫托著那把金猊弓,盡量用平靜的聲音道:“父皇莫要取笑兒臣,兒臣不過雕蟲小技,哪裏配的上父皇的金猊弓,還請父皇收回成命,莫要讓兒臣把這樣的好弓玷汙了。”

皇帝不說話,默默笑著看著俯身於地的魏王,也不拉他起來,也不去接金猊弓,半晌方才玩味似的說了一句:“謹兒這是要抗旨麼?”

聽到這話,在場之人無一不感到驚訝且惶恐,包括身處魏王對立麵的慕容恪——今日若不是魏王在場,此時此刻進退維穀不知所措的便是他,可是他也清楚的很,皇帝不過是殺雞儆猴,將他們兄弟兩個的銳氣都殺一殺,斷不會讓一個太得意,而另一個太蕭條。父皇一向寵愛魏王,甚至於年年賜給魏王的賞賜與身為太子的他一樣多,他倒不是很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反正從母後去世那天起,他的心中便再無父皇,隻有在那高位上薄情寡義的冷血君王。他在乎的是那麼一股子傲氣,是天生帶來的,作為這皇城裏最尊貴的皇族、身為他母後之子的傲氣,難以同別人說的明白。

魏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抬眸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帝——皇帝的臉上已經顯現出老者的衰敗,皺紋開始蔓延,眼睛卻還放射出精明的光輝,含笑看著跪在地下的慕容謹,他忽然感到些恨,他不想做皇帝牽扯慕容恪的一枚棋子,他不希望皇帝這麼滿不在乎的將手上的權柄在嬉笑間放到他的手上再無情的奪走,正是因為皇帝對他是這樣的放心大膽,他才知道在父皇心中,自己與慕容恪的地位,永不會等同。

魏王麵無表情的看那金猊弓一眼——終有一天他會親手奪走這世間至高無上的地位與榮耀,而不是靠著別人的施舍,戰戰兢兢的時刻想著,自己哪一步會踩空,哪一步會跌入萬丈深淵……

“陛下,”一聲嬌俏的女聲傳來,帶著少女特有的靈透和嬌憨,魏王一愣,這聲音是秋荷的沒錯,隻不過秋荷從不會這樣說話,她的語氣一貫是下挫的,淡淡的,這麼帶著點撒嬌意味的話語,她是絕對說不出來。

眾人的注意力都被這一生呼喚帶走,齊齊看向來人,的確是木秋荷。

木秋荷一眼也不看魏王,笑著走到皇帝身邊,微微施禮道:“剛剛我見著一隻兔子,跟著它走了,轉眼再想找陛下卻已經不知從哪裏尋起。陛下莫怪。”

皇帝喜歡秋荷,剛剛還陰惻的一張臉頓時如撥雲見日般展開笑顏,透出老者特有的慈祥與溫柔——那溫柔像是被磨鈍了的原石一樣,絲毫沒有囂張的氣焰,隻是淡淡的裹了一層光輝。“無妨,你愛去哪裏便去哪裏,隻是千萬要照顧好自己。不然朕無法跟你爺爺交代。”皇帝開懷一笑。

秋荷笑著點頭稱是,一手搭上魏王托舉的金猊弓,露出好奇的神色道:“這把弓長得真是好看,不知用起來是怎樣?”

“你倒是可以試試。”皇帝指指金猊弓道,“不過對於你們女子而言,或是太重了些。”

“一把弓而已,我才不信它能有多沉。”秋荷順手就把那弓拿了一來——果然沉重!秋荷一時猝不及防,整個人向下一沉差點跌倒,卻被魏王扶住,魏王緩緩起身,一張臉說不出的怪異神色,兩眼暗沉沉的,像是最深的夜裏流轉的星河。秋荷呆了一呆,在心底無奈的歎了口氣,魏王那樣聰慧,自然看得出來她此舉用意——為了將他從兩難境地解救出來,不僅魏王看得出來,皇帝也同樣明白。她知道自己是在做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魏王雖需要木家支持,但也不想她幹預他們父子之間的事情,最主要的是——慕容謹心高氣傲,無法容忍自己身處一個卑微的位置上等著女人解救。

皇帝半含笑半打量的看著他們,心中了然。一個女人再怎麼精明強幹,遇到喜歡的男人,那便是冰化成水、百煉鋼化成繞指柔,眼角眉梢都是難以掩飾的情意。皇帝全都明白,隻不過他還不想挑破,一旦挑破,那就不是一個玩笑那麼簡單,而是指婚——可是他終究不覺得秋荷與謹兒是良配。

“怎麼樣,拉的動麼?”皇帝伸手彈了彈金猊弓,發出兩聲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