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圈套(1 / 2)

宸華殿內,明燭交輝,皇後華衣雲鬢,人似花嬌,懷裏抱著一把雲絲紫檀琵琶,兩手飛快的在琴弦上撥動,技巧嫻熟爐火純青,嘈嘈切切有似珠玉之聲,或行雲流水清透明快、或低回哀婉連綿不絕,聞之令人喟然神往。過了許久,那那琵琶聲忽又衰微了下去,手上動作放緩,然後,按弦不動,一曲奏畢。

想當初,她鍾盈小小的一介宮廷樂師,便是憑著這一曲《春江花月夜》德蒙皇恩,從此平步青雲、繼任為後,成為宮中無數使女神往的對象。

皇後將琵琶交給一旁的婢女,儀態萬方的朝皇帝走來,笑容晏晏比春花還要嬌豔幾分,讓人恍惚間就要以為人間春色也不過如此,兩靨金鈿明滅,與她眼裏的光輝交映,直可與明珠爭輝。

皇帝歪坐在榻上,微笑著向她伸出手,憶及前事,不由低歎一聲道:“朕記得,十年前你第一次隨班演奏,彈的便是這首曲子。當時朕就想——世間怎會有這般精采絕豔之女子。”

皇後鼻尖一酸,連忙把自己那份傷懷的心思壓下去,溫存的靠坐在皇帝身邊,把頭輕輕枕在他的肩膀上,明豔笑道:“陛下還記得。”

“當然記得,”皇帝低頭望著她一笑,又轉移目光,放空遙想往事道:“那年你才十八,琵琶技藝就已經是教坊中數一數二的了,沒想到十年已去,你的功夫不退反進,比從前愈發純熟了。”

“臣妾知道陛下喜愛,怎敢疏懶?兩三天必得練習一次,隻怕丟了,就再拾不起來了。”

“那時候林歌還在……”皇帝兩眼直勾勾的看著前方,恍惚之中低聲說了一句。皇後聽了,笑容滿麵的臉不由僵住,難以掩飾其羞憤和難堪,卻很快收斂,一切恢複如常,仿佛——那句話不曾存在過。

皇帝也意識到不對,閉上眼將那些舊事拋諸腦後,再睜眼時,已經是一副漠然的樣子,看了一眼皇後,見她無恙,心中冷笑一聲,麵上卻不做色,平靜笑道:“今日太子入宮,說要娶一個婢女。”

皇後不知他何意,隻得揣度著笑道:“太子也有半年多沒有冊納新妃,封個侍妾也無妨。”

“若是封個侍妾,他也不必告訴我,他要封那個婢女作奉儀。”

皇後心中暗吃一驚,奉儀在眾太子嬪妃中位分雖是最低,但跟侍妾卻是完完全全一個天一個地,可見太子對那個婢女不薄。皇後在心底忖度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那也是那個婢女的福氣。不知陛下答應了麼?”

“這點小事朕也不至於為難他。”皇帝冷笑,他已經派人去查那個沉容的身份——是不是這麼的幹淨?

皇後暗自思量了一會兒,覺得這次機會不可放過,便笑了一笑,裝作不經意道:“陛下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皇帝挑眉:“什麼?”

皇後坐直了身體,抿著唇兒一笑,道:“太子又要冊妃,我們謹兒卻還是連個做伴兒的人都沒有呢。”

皇帝頓時明白過來她的意思,點頭笑道:“好,那你跟朕說說,看上了哪家的閨秀?”

“這回臣妾可做不了他的主,”皇後掩唇笑道,“前幾天謹兒來看望臣妾,說是看上了一家姑娘,怎樣怎樣的好,說的天花亂墜。臣妾見他那麼上心,自然也是沒有二話的,就想聽聽陛下的意思。”

“是木秋荷?”皇帝心中暗暗冷笑,原來慕容謹帶木秋荷參與春獵,也算是提前知會他一聲,待春獵結束,自然是要與他攤牌的。

“就是她!”皇後高興道:“那木家姑娘雖然從小舞槍弄棒的,但模樣卻出落的極好,我見過一麵,也是喜歡的很。”

皇帝半含笑的看著皇後,不發一言,皇後隻覺自己的臉都要笑的僵了,心底默默犯怵——她的夫君、她的君王,性子多疑已經是合宮皆知的事了,她不怕他懷疑她的用心,隻怕他否決這樁婚事。

“陛下?”她喚他。

皇帝頷首而笑,移開目光看著幾案上的貢桔,手指緩緩的在上麵敲擊著,半晌方道:“選定王妃說到底也是件大事,還得再籌謀籌謀,不過謹兒那孩子若是與木秋荷情意相投的話,也不失為良配。這樣,你讓謹兒帶著木秋荷來見朕。”

皇後聽到前半句時,心已經涼了半截,以為皇帝是鐵定不肯讓她如意了,結果話鋒一轉,竟然柳暗花明,一切又有了可能,心中歡喜不禁,那涼掉的一半又熱活了起來,趕緊下榻行禮謝恩:

“臣妾謝陛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