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鈴聲將小蠻從睡夢中叫醒。她記起昨晚她忘記關掉鬧鍾了。既然已經辭職了，上班的鍾點醒來還有什麼用？涼思是絕對不能去了。且不說昨天親口向黃明勳說出辭職之意，就算是沒說，連姿姿和天驕等人都知道了，別人豈會不知？大家會怎麼看待她？她才不要被人當作一個隻會依靠男人、不勞而獲的女孩！
小蠻看了看鍾表，確信唐靂還沒有離開家門，就撥通了唐靂的電話。一上來，她先是責備了唐靂一頓，講唐靂太堅持她的守口如瓶原則，按照小蠻的推理，以唐靂和潘安現下熱戀的程度，唐靂沒可能不知道連姿姿都知道的事情。而唐靂知道了又不肯透露給小蠻，讓小蠻像瞎子一樣蒙在骨裏，受眾人恥笑。唐靂隻是笑笑，連連說既然小蠻知道她的性格一向如此，也就不應該再責怪她了。隨即，兩個女孩說起了正事。
小蠻向唐靂詢問，有沒有可能到碧海去上班，唐靂說為什麼沒可能呢？碧海的老總經常向她和姿姿提起小蠻。碧海現在缺少的就是設計師，一些裝修業務大單的丟失就是因為設計師跟不上的緣故。唐靂表示非常歡迎葉小蠻到碧海去。葉小蠻又對唐靂說了頭天姿姿去找她的事，因為這件事，她多多少少對與姿姿在一起工作還是有些顧慮的，唐靂說她不對此事發表意見，她說小蠻應該了解姿姿的。也許是聯想到小蠻要去和她們一起工作的情景，唐靂竟興奮地邀請小蠻今天就去碧海，她說她早點到公司，直接找碧海的老總彙報。
兩個人定好在碧海見麵的時間後，小蠻懶洋洋地起床。外麵積雪中的腳印又重新浮現在她的腦海。她越是不想去想它，越是抑製不住思緒的流竄。
早在很多年前北京就開始施行一項掃雪的規定。規定的內容小蠻是記不大清楚，“但各家自掃門前雪”、“公共地域分區管”等主要大意她還是知道的。其實，每年的雪天過後，她也會出現在掃雪大隊的隊伍中。所以，一想到昨夜的雪，她就清楚地知道，它們早應隨著勤快人的笤帚和鐵鍬丁點無留了。
看也沒用，誰會去看已不存在的東西呢！那樣隻會徒增煩惱。
小蠻進了衛生間，清潔整理著，她要以一個嶄新的麵貌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臨出門時，她特地從櫃子裏翻出一個媽媽去年寄給她的白色羊毛線編織的小挎包，又找出一件白色的、也是羊毛編織的連衣裙穿上，鏡子中的她幹淨利落，但是不夠可愛與頑皮，她又從櫃子的最下端拿出一個不常戴的鴨舌帽，扣在長發上，感覺滿意後，才出門。
就在她臨出門時，肚子忽然咕咕直叫。昨晚的少食和前半夜的失眠使她格外懷念起非常喜歡的義利什果全麥麵包。
她衝到廚房，裏麵果然還有一片，估計是昨天早上姑姑吃剩的，她抓起來填向口中。
不鏽鋼料理台的一角還有一桶新上市的三元脫脂鮮牛奶，看樣子好像還沒有開蓋。這種牛奶是1.8L的，若沒有別人參與，她一人喝，一星期也未必能喝完。她將蓋旋開，倒了一杯，入口時涼滋滋的，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三下兩下就將麵包和牛奶灌下肚，然後，還像挑選西瓜似的拍拍自己的肚子，臨出廚房時她還沒忘記將牛奶瓶的蓋子旋緊，保鮮這樣的牛奶隻能放在自然溫度裏，姑姑說，放進冰箱拿出來再喝就會變得冷澀，如果進了太多的空氣就會變質。一切妥定後，她撞上防盜門走下樓。
小蠻住的是4層，她在下樓梯時與幾個鄰居走個對臉，每個鄰居不僅笑著和她打招呼，還盯著她的臉看個不停，甚至，小蠻都能感受到投向她後腦勺的灼熱。小蠻心下嘀咕，他們是怎麼了？莫不是昨晚都沒睡覺，在窗內偷看她和明勳的一舉一動來著？想著想著，小蠻就走到樓門口。
這時，從外麵向樓裏走的人更多了起來，有住在樓裏的鄰居，還有不相識的麵孔。他們大多拿著掃雪用具，唧唧喳喳的，眼睛中寫滿興奮。當他們與小蠻相交在樓門口時，一個鄰居做了一個看似無意的動作，一瞬間所有人的嘴巴都閉上了，目光全部瞟向小蠻。
小蠻疑惑地停住向外走的腳步，回過頭看著陸陸續續上樓的人們，大為不解。
他們的目光雖然都是射向她的，但是，看起來好像並不是惡意，是她今天這身裝扮出問題了嗎？若說是為了昨晚的事，那那些不認識她的人、不住在這個樓上的人總無從知曉吧！
小蠻將小挎包向身後斜了斜，大踏步地向樓外走去。
她這一走——其實，連一步都沒完整地走出，就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人臉上流露出奇怪的神情了。
正如她想像的那樣，樓外地麵的積雪已經沒了，換而代之的是幾組憨態可掬的小雪人。
怪就怪在那些小雪人上，他們都是兩個一組的，以35°角傾斜著，煤球鑲成的眼睛正互相凝視著對方。
一個堆成男人的模樣，並被惡作劇似的在脖子上係了一條電工用的黑膠布做的領帶；另一個則是女孩模樣，那輪廓像極了小蠻，連小蠻前幾天常背的一個小紅包都被人用塊小紅布像模像樣地紮了一個，挎在女雪人窄窄的肩上。
屏住呼吸，小蠻徑直走到一組雪人處。繞到雪人的正麵，更清楚地讓她看到了忍俊不禁又有些暈眩的東西。那女雪人前胸部位貼著一張大大的紙條，上麵用廣告體寫著“小蠻”，男雪人身上的紙條則是“愛你 小蠻”。
葉小蠻蹲下身子，將兩個雪人身上的紙條輕輕取下。她又走到另一組雪人跟前，同樣取下了紙條。她知道在她的身後或周圍，有無數雙眼睛看著她。但是，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因羞澀而臉紅，而是一一走到每一組雪人旁，將所有的紙條都取下，細細地折疊好，裝進背著的小白挎包裏。
這之中她一直最想忽略的是，在她走向每一組雪人時，她已經看到了昨晚的那組文字，那組寫著“愛你 小蠻”的文字。
那條長江一樣的皚皚波浪依然留著，並沒有被除雪的人剔除，而是像從天空中看到的長城一樣，有些蜿蜒地凸出地麵，形成一個雪做的長城。不僅僅是這樣，每一個經過“長城”的人都小心翼翼地繞道而行，甚至連那些平時一向頑皮的小孩都不去踩踏，而是以跳的姿勢躍過去。有的小孩邊跳嘴裏還邊叨嘮著“愛你小蠻”、“愛你小蠻”……
小蠻的眼睛漸漸濕潤。
“我可不愛你，黃明勳！”
小蠻小聲地說。
小蠻到達碧海時，時針剛巧與她在涼思的上班時間相同。她先向姿姿說明了關於明勳買下5家家具企業的股份一事她並不知情，姿姿也正為頭天的冒失懊悔不已，再有唐靂斡旋其中，兩個女孩很快前嫌盡釋，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