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接到弟弟的電話就趕緊關了店門,去附近的超市買了牙刷毛巾還有一打內褲趕到中心醫院。駕輕就熟地直奔三樓骨科,找到平凡的病房。看到左手左腳打著石膏的弟弟,她一顆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一些,還好不是很嚴重,至少看起來。
“你怎麼樣啊?這次又是什麼原因啊?”平安把洗漱用具放好,坐到他的床邊。
“姐~”,平凡用好的右手拉拉平安的衣角,“你知道啦,兔子哥的破車總是半路拋錨,我就下去推咯,結果就折了……”
“你傻啊?!”,平安一巴掌拍向他的右腿,“你不知道自己骨頭脆是不是?非要三天兩頭給我惹事,想氣死我是不是?你要是真怎麼樣了,我怎麼對老爸老媽交待啊!”平安一副長姐為母的樣子,當初平凡來這座城市上學就是因為平安在這裏,可以隨時照顧他。
“姐~你看你,哪像25的啊?我勸你啊,還是多參加活動,早點結束單身,找點愛情滋潤吧,別總是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弟弟我啊,男子漢,死不了!”平凡用僅剩的右手拍拍胸脯。
“你管我!我就是要盯著你,我樂意!”平安一遇到這個話題就蔫了,她平時一副休閑打扮,25歲經營一家琴行,自己教學,還有一支大學就組了的樂隊,哪有心思談戀愛。
“咳咳”旁邊的病床傳來一陣壓抑不住的輕咳,姐弟倆這才注意到旁邊病床躺著的男人。他側身背對他們左腿也是被稍稍吊起,個頭應該跟平凡差不多,身子倒是瘦弱地多,弓著背。他們二人才意識到在醫院不應該大聲喧嘩,一時沒了話。
“你們繼續聊吧,沒關係。”那個男人見他們許久無話,才開口說道。聲音有些啞,應該是很長時間沒開口的原因。平安看了看他的床卡,他叫方致文。
“吵到你休息了,不好意思啊。”平安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害羞,畢竟自己的私事被人家聽到也不好。
他再沒開口,平凡做了個鬼臉,用氣音說:他好難相處的樣子。平安翻了他一個白眼,也用氣音:你好好的,不要再給我惹事。
方致文躺在病床上,忍著左腿密密麻麻的疼痛和胃一陣陣的抽痛,聽著姐弟倆繼續“悄悄話”。他們不知道,一個視障的人聽力本就比一般人好太多。他是個好強的人,雖然一個人生活非常不方便,他還是選擇離開父母身邊,一個人養活自己。平時他小心又小心,不讓自己受傷,還是在胃痛的情況下洗澡,一時沒撐住竟摔傷了腿。他就這樣躺了一個小時,腿上疼痛減弱才慢慢穿好衣服,撥了急救電話。躺在地上的一個小時,他想了很多,多半是嘲笑自己作為男人,洗澡這點小時也做不好,更別談成家去照顧妻子和孩子。又有誰願意嫁給一個幾乎是瞎子的男人?跟自己一樣的殘障人士結婚,無疑是增加兩人的風險。他幾乎做好了光棍的打算。
好在雙人病房的條件不錯,醫院為他找了一個特護,吃飯和平時方便不用自己操心。旁邊的男孩子也很活潑,不像別的病房一直傳出淒慘的叫聲,骨科病房最多是哎喲哎喲的聲音。最讓他頭痛的是,住院的這段時間,他翻譯的進度就要慢下來,回家又要加班加點地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