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溪水溯源而上,竹林的盡頭,便是琴韻書院了!
秦楓憑著零碎的記憶找了半天,走了許多溪流的岔道支流,破了許多結界法陣,原本俊美灑脫的形容也有些狼狽!終於找到這一座隱於竹林深處的居所時,心情卻驟然複雜了!
時隔兩年,她會把兩年前的事都忘了嗎?如果她忘了,倒是可以免去一個尷尬的場麵,但那個女人性格偏狹,睚眥必報,絕對不會忘那一掌之仇。若她肯反打一掌出氣也還罷了,要是她執意不肯出診那才糟糕,要怎麼辦才能讓她為父親看病?
“莫……”猶豫了一下,秦楓還是開口,卻忽然發現自己到現在居然還不知道這琴韻書院主人的名字,不禁有些尷尬,頓了一下,半晌,才繼續叫“莫姑娘!”想喚出那個他一輩子都不願意再見的女子,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竟是從未有過的矛盾複雜。
沒有人回應,隻有風吹竹葉的簌簌聲響,夕陽的餘輝斜照在這小小的竹舍,竟有一種淒冷空寂的感覺如水一樣漫漫浸開……
一連喚了十幾聲都無人答應,秦楓終於確定了那個討厭的女人不在家,心裏又不禁忐忑不安起來。她是出門了搬家了還是死了?
門沒有上鎖,秦楓輕易地推開竹製的門,長久禁閉的幽冷氣息撲麵而來。淡淡的夕輝下,依稀可見屋裏到處都蒙著一層薄薄的輕塵。秦楓熟門熟路地走到當窗的竹製書案旁,隻見蒙塵的竹製筆筒壓著一張雪白書箋,也同樣落了些灰塵:主人離家半月,來者自便!
字跡秀逸灑脫,宛如白鶴翔空,自成一家,連字裏行間都透著些鶴一般的高潔和孤傲。
這是她的筆跡,沒有人能仿冒!
原來她沒死!秦楓不禁鬆了口氣。要是她死了,那他就真的無計可施了!
這裏的一切,都還與兩年前離開時一模一樣,恍如隔世般,熟悉而又陌生。
竹製的窗簾,竹製案幾,竹製的茶杯……一切陳設仿佛在兩年前他離開後就沒有動過一樣,讓秦楓一陣恍惚,仿佛時光倒轉,回到了兩年前。唯一有時光流轉痕跡的是書案角落裏擺放的那一盆純白的奇怪盆栽略略長大了一些,還長出了一個拇指大小的飽滿的淺碧色花苞。
即便隻是花苞,卻已自冷香幽幽浮動,盈滿整個屋子。
他自是不認得這種奇異的花,那個女人把它擺在書案上,斷然不是什麼毒花,他也就懶得理了。那個女人的確孤僻偏狹令人討厭,卻不是凶殘嗜殺之人。她雖然在琴韻書院方圓十裏設了各色各樣的陣法和結界來阻擋外人,但沒有一個是致人死命的機關。
看這裏的情形,她出門也有十來天了吧!這兩天她隨時都可能回來,不如暫住這裏,以免錯過。無論如何,一定要請得她出診洛陽,不然……無法向妹妹交待。
屋裏柴米油鹽一應俱全,甚至還有風幹的果脯,秦楓隨意弄了些東西來裹腹,然後將這屋子打掃幹淨,便無事可做了。
秦楓坐在竹欄上,望著無塵的玉宇,那一輪冰盤仿佛籠了一層輕紗,朦朦朧朧的,似近實遠,令人看不真切,地上竹影斑駁,四野俱寂,唯有風吹竹葉的簌簌聲,偶爾還會有遠處傳來的猿啼虎嘯。這樣的月色,適宜與知己月下小酌。隻可惜,他今夜裏滿懷心事。
仿佛回到了兩年前,那些刻意想抹去的記憶仿佛鬆開了禁錮,不服輸地重新抬頭,占據了整個腦海。一瞬間幾乎奪去了他的神誌。
那天,怒極的他毫不留情地打了那個姓莫的女子一巴掌,然後揚長而去。
那是他這輩子唯一的一次動手打女人耳光。
他已經記不得那個女子那時候冰冷而陰沉的表情,一想到她的脾氣,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