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裏的掌櫃小二都已經被莫清歌遣走,空落落的驛館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暮色漸起,莫清歌拿起火折子,將燈一盞一盞地點亮,溫婉靈秀,美得有些不真實。
待莫清歌把最後一盞燈點亮,終於有一個美豔的中年婦人推門進來,一眼就看到持著燭台的白衣女子,那一瞬間,竟有一種誤闖仙境的錯覺。她應該是在天界悠閑地采紫芝的仙女,那樣從容淡然,仿佛是日月的光輝,滿室的燭光都不及她一半的光華。
人間真的有這樣的女子?
失神僅僅是短短的一瞬,美婦人嬌柔地笑了笑:“這樣如花似玉的妹妹,真是我見猶憐!”
“蘇夫人遠道而來,有失遠迎!”莫清歌淡淡地道,卻並沒有一絲一毫有朋自遠方來的喜悅,眼睛都不抬一下,仿佛她麵前的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蘇采薇也不在意,反而嬌聲笑道,說不出的柔媚妖嬈:“妹妹言重了!采薇此行是給替家主給妹妹遞拜帖的!妹妹接好了!”
莫清歌終於微微抬頭,看向蘇采薇,神色也有些慎重。毒後蘇采薇的毒,即便是醫術可通天人的她,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蘇采薇看到莫清歌慎重的模樣,也不禁有些高興,手微微一抬,一張薄薄的書箋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輕輕托著,送到莫清歌麵前。
“小心!”白鳳凰看莫清歌若無其事地去接,神色微變,忍不住開口。
“沒事!”莫清歌手輕而穩,宛如從侍女手中接過梳篦一樣從容自然。
微微悶熱的空氣中散著淡淡的藥香。
白鳳凰也鬆了口氣。她手上塗了百草丹藥汁。
“拜帖我收下了!多謝蘇夫人!”莫清歌神色自若,仿佛真的隻是從毒後手裏接下一張普通的書箋。
莫清歌靜靜展開拜帖。
精美的拜帖上,隻有數行小字: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內容纏綿悱惻,似欣喜似絕望,字卻是縱橫淩厲,筆走龍蛇氣勢非凡,強勢霸道。
莫清歌手不禁微微一抖,無法控製受傷的力度,精美的大紅拜帖竟在她手中化為齏粉,流沙般從指間簌簌落下。
淡淡的藥香縈繞,蘇采薇妖嬈地笑了笑,眼裏莫著一種莫測高深的意味:“妹妹果非凡人,難怪能令閣主另眼相待!”
“貴閣主天縱奇才,能得貴閣主另眼相待,是清歌的榮幸!”莫清歌平靜而客氣地應付著,寵辱不驚。
白鳳凰插不上話,隻在一旁戒備,防著這個毒女人對莫清歌暗下毒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莫清歌一貫靜若止水的話裏麵總有那麼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冷殺意。
她還是那麼介意那個人嗎?
他們相逢在揚州的煙花三月裏,就像書裏麵才子佳人的傳奇一樣,她在二十四橋下對水理妝,他在二十四橋上臨流照影。
他們都是孤鳥,獨自在這世間飄泊輾轉,猝不及防的相遇後,不免有同病相憐之感。
他們長談一夜後,依然還是兩隻孤鳥,依然孤獨地看自己倒映在水裏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