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是襲邪。

我不必重述八百次,我意思在場的人,不見得完全沒有人不相信鐵手的話。

——盡管在眼前形勢吃緊之下,隻怕沒有多少人對以勇於承認自己己殺了人,但以鐵手神捕在江湖上的信譽、武林中的地位,“一言堂”裏上下是沒有人不生疑置:到底是是不是鐵手殺了小紅?鐵手為何要那樣做?他犯得著這樣作嗎?

就算絕對不相信鐵手是無辜的人,恐伯也不見得會不信猛禽為鐵手的作證。

——因為山東“神槍會”有不少子弟都活躍於武林,行走於汀湖,自然聽到風聲傳言,他們大都深刻理解,劉猛禽所隸屬的來月明派係,跟鐵手所份屬的諸葛正我之係就是壁壘分明、友少敵多的兩大陣營,按道理,“午夜鬼捕”劉猛禽沒有必要說好話。

——更沒有必要說假話。

可是,就算既不信鐵手也不信任猛禽的人,到現在也下得不信,也不得不有疑惑了:因為襲邪己說了話。

作了澄清。

他更沒有必要維護鐵手。

——因為他是“一言堂”的大將;“山君”孫疆身邊的紅人!

“山神”孫忠三做了一件事。

他起先隻是一隻手指:尾指。

他放鬆了尾指。

左手的尾指。

然後是右手。

右手的尾指。

之後是左手的無名指。

接下來是右手的無名指。

他一隻一隻的鬆開他的手指。

一隻一隻的放開。

一直至他完全放開了雙手,不再拿捏住鐵手的雙腿為止。

鐵手也放手。

隻是他更快。

他在孫忠三放開第一隻指開始,他己放手。

迅速放手。

雙手齊放。

——也完完全全地放開了他本來亨捏往孫忠三雙臂的要穴。

兩人都放了手。

一先一後。

一緩一速。

但都已放手。

拿著,手合攏成了拳。

放訂、緊抓的拳成了張開的掌。

——無論如何,要抓住什麼,總比放開,放下來得花費力氣,緊張多了。

放得下便輕鬆。

而且自在。

——隻不過,在人生裏,有幾件事是可以你說放下便放下的?放得下手卻放不了心,不見得放下便能自在;真正自在的,就算執著不放下,也一樣執著得開開心心。

其實管它執著放下,隻求活得自在開心。

放開了手的鐵手,溫和的說:“承蒙相讓,銘感心中。”

孫忠三緩緩的收回了他的手,神情好像收回了他兵器一樣:“你的下盤的確不如你的手。”

鐵手承認:“那一向是我的破綻。”

孫忠三道:“隻不過誰也無法突破你那一雙手,穿過你雄厚的內力,去攻襲你的破綻。”

鐵手一笑:“剛才山神閣下就己輕易辦到這點。”

孫忠三肅容正色道:“但你也即時扣住了我的手——要是我要發力廢掉你的腿,我的手也一樣得給你廢了。”

鐵手道:“但還是你先製住我的腿。”

孫忠三道:“不過你的內力一定能後發而先至。”

鐵手笑道:“幸好還是山神放了我一手。”

孫忠三正色道,“我能先製住你,是因為你身上確有幾處給灼傷了,所以轉動略見不靈……”

說到這裏,他忽然感觸起來,朗聲歎道:“一個人,為了維護一個死去的小女孩之屍身,不致暴露得太難堪,難看,而不惜先為她罩上遮掩衣物才再搓滅自己燒的身上的火焰,以致負傷不輕……這樣一個人,又怎麼會去殺害另一個無辜可憐的弱女子呢!?”

大家默然。

隻剩火笑。

——火舌燃燒於空氣時發生劈劈啪啪的墾花與爆炸,是為:火的笑聲。

火笑。

隻有火與笑。

人不笑。

人都在聽。

——這些人都尊敬“山神”孫忠三,所以他一說話,誰都在聽。

專注的靜聆。

“我剛才的出手,是旨在試探一下,這位鐵手名捕的為人:“孫忠三以一種極為震得住場也懾得住麵子的語音道,”他剛才每一次出手應敵,都有機會傷人,但他都留了手。

沒下手,不但為我們神槍會的人保了麵子,也為大家彼此都留了個餘地——包括剛才他跟我交手,本大有機會製住我,但他還是沒發力。收了手,別忘了,他現在隻一個人,跟我們這麼多人對敵,形勢極其險峻;到這危急關頭,他尚不肯傷人,亦不願脅持人質,試間又怎會是個喪心病狂的殺人凶手呢!?“鐵手即道:“不是的。剛才是閣下先留了力,不然,我的一雙腿早就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