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絲冷冽的寒意從單烏的指尖開始蔓延,轉眼之間,這股寒意便已經越過了手肘,在曲池穴的附近停留了下來,卻仍然絲絲縷縷地往單烏的身體裏滲透著。
這股力量讓單烏覺得熟悉,卻又不明所以,隻是雖然肉身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排斥,這種突如其來的入侵,還是讓單烏本能地想要抗拒。
然而單烏眼下隻有這一個著力點,於是他隻能強忍著自己想要鬆手的本能,腳尖找到了支點之後,將自己的右肩校準了方向,對著山石再次一撞。
哢擦聲響起,雖然山石之上又蹭上了一片血跡,但是好歹骨頭的位置對準了,單烏晃動著自己恢複了行動能力的右臂,努力找回了半身的知覺,而後扒上了一塊早已經看好了的岩石突起。
仍有一絲一縷的涼意從那岩石之上往單烏的手掌心中滲透。
然而眼下顯然並不是讓他研究自己這些涼意的好時機,於是單烏定了定神,閉上了眼睛,開始在腦海中努力回憶方才看到的景象。
那是一個巨大的,仿佛心髒一樣的凸起,附著在一麵刀削一般的崖壁之上,與對岸的血色觀音遙遙相對,仿佛上供的祭品一樣,並且,那顆心髒上麵遍布著山川河流一般複雜的血管,想來應該正是這山壁之中奇怪的亮處,隻不過有些因為石頭縫隙的開裂而浮在表麵,有些則被岩石層層包裹,隻是流露出一絲表示“我存在在這裏”的微光,而在這顆心髒之外,更有那麼幾條比較粗壯的脈絡深深地紮進了這心髒周邊的山壁,看著仿佛那些將心髒這個器官連綴到全身血脈的幾條關鍵的粗大血管——在花似夢的訓練之下,單烏親手摘過那麼多的人心,對於心髒的形貌,可以說是了然於胸,並且正是因為如此,他才真正感受到了這顆心髒的巨大與逼真。
整個陰曹地府好像真的就是一顆心髒掛在那山壁之上,甚至還因為那些光芒的明暗變化,讓單烏平白生出了一種這顆心髒正在跳動的錯覺。
也許正是因為熟知人心的構造,單烏在稍稍回憶之後,便已經發現了這顆心髒之上的破綻。
熒光交織成血脈般的大網,然而這大網之上仍有一些尤其黯淡的地方,其中,就包括了單烏方才衝出來的那扇門。
“暗處便是通道。”單烏睜開了眼睛,心中已有猜測,隻是除了他跳出來的那扇門之外,其他的幾個暗點的位置,在記憶裏都有些模糊和似是而非,而且數量也不像自己預想的那麼多。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在根據自己身上的繩子判斷了眼下的位置之後,單烏發現自己隻要再努力一下就可以摸到附近的一個暗點的位置,而且更幸運的是,單烏所準備的這截繩子,綽綽有餘的長。
於是略略回了氣,單烏便拽著那根捆住自己繩子,直接往側下方撲了過去。
這一次他沒有離開石壁太遠,於是在下落的過程中很快便被亂流推得貼上了石壁,而他也正好借了這個勢,在山壁上再一次借力。
輕功發揮得似乎有些超常,單烏原本預計著可能還會差上個一兩丈的距離,卻沒想居然剛好就落腳在了那一處暗點的邊緣,隻要他再往下掉個三尺,或許剛好就能摔進門裏。
單烏手一鬆,身形一墜,輕輕鬆鬆便扣住了那扇半開的鐵門。
單烏喘著粗氣爬進了門,解開捆在自己身上的繩索,並將其係在了這扇門同樣存在著的犄角狀的凸起上。
重新檢視了一下自己右肩上的傷勢,草草包紮了一番,在確定血已經止住之後,單烏方才順著自己新發現的這條通道往前走去。
如單烏預料的一樣,在通道的盡頭有一片朦朧的遮擋。
單烏沒敢直接衝出去,因為他看到這通道的外麵,正來來回回站著不少巡視的少年人。
……
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獄,但是光看這些少年巡視之時嚴謹細致機警的表現,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軍容整齊的畫麵,終於讓單烏的心裏,對這所謂的陰曹地府,對藍公子所可能具有的能量,有了嶄新的認識。
也許隻有楚江王不正常?
單烏在牆後遲疑了片刻,從懷裏隨便摸出一顆小石頭,瞅著外麵那些人巡視的空檔之處,便用力扔了出去,同時手裏握緊了那柄斬骨刀,生怕自己的舉動直接暴露了這條通道的秘密,從而讓自己陷於險境。
石頭的破空聲驚動了其中一個看起來頗有些領袖氣概的家夥,而石頭砸在牆上的聲響已經讓所有人都有了反應,雖然有輕微的個體差別,但是彼此之間的差距並不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