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當然不會知道,如果讓單烏來分析他們的性格,單烏隻會說這些人全都是一個德行,就和那死掉的陳熙一樣,驕傲,自大,自我感覺良好,更是全部都很喜歡炫耀,雖然炫耀的方向可能有所差別,譬如陳熙炫耀自己的劍術而陸正炫耀自己的頭腦,但本質是不會變的——雖然可能在那些人的自我評價中,自己與其他人都是絕對不一樣的。
這決定了他們在占據絕對優勢的時候便會存了玩弄對手的心思,想著怎麼折磨對手取悅自己多過去思考怎麼幹脆利落地解決對手,所以,他們定然會硬生生地給其他人留下苟延殘喘等待反撲的那一線生機。
單烏其實根本無所謂攔路的是誰,他選擇的那個方向突圍,是在權衡過幾條便於甩脫追兵的路線之後,著重考慮了計劃的可操作性——加速的距離,借力的角度,飛掠的路徑,腰帶的長度……短時間內對於這一切細節的判斷單烏已經可以說是爐火純青。
這是單烏布下的一個陷阱,陷阱挖好之後是不會區分掉進來的是老虎還是獅子的,所以不管最後對上的是誰,這個人,都必死無疑。
因為決定結果的關鍵其實並不是什麼武器,而是他們在那種時候,還都隻是高高在上戲弄獵物的心態,而單烏,最容易有的,卻是生死一搏的心態——狹路相逢之時,這種心態的差別足以決定瞬間的生死。
至於所謂一點紅的劍招——他跟著花似夢活剖了那麼多人,怎樣也練出來了。
所以直到死亡降臨到陳熙身上的時候,他才有了搏命調轉突刺方向的覺悟,而那個時候,他已經無法對單烏造成太過致命的傷害了。
把陳熙換成其他人,這些其他人所會做出的選擇,並不會與陳熙有太大的差別,甚至可能還略有不如——陳熙到底還是劃到了單烏一劍的。
最後死的是陳熙,真的隻是因為其他人的運氣比較好而已。
……
單烏見身後無人追來,好整以暇地偏轉了方向,略微處理了一下傷口之後,找了一棵樹爬了上去。
極目遠望,一切景物在單烏的眼睛裏都漸漸地變得清晰了起來。
這仿佛是一個巨大的擁有各種凹凸不平的表麵的橢圓形的雞蛋樣的空間,連綿的森林從腳下直到邊際,仍往上方蔓延,直至覆蓋了單烏的頭頂上的那麼一大片洞頂,隻要單烏一抬頭,便會覺得自己似乎是倒掛在天上,而自己的頭頂上,其實才是真正的地麵。
這種景色讓單烏忍不住又感歎了片刻,隨即他開始努力觀看著這片林子裏的動靜。
單烏如今的視覺變得很奇怪,不管是什麼位置的東西,隻要與他的雙眼之間沒有遮擋,隻要他努力地睜開眼睛想去看,似乎便都能看個清楚,並且不受任何光線和距離的影響,雖然這可能需要一個非常緩慢的逐漸變得清晰的過程。
這樣的視覺在他看到山壁上那血色觀音的時候就發現了,如今,更是成為了他一項極為可靠的倚仗。
……
陸正等人齊心合力地捕殺了一群突然出現的長相有些怪異的猛獸,雖然有些狼狽,但是到底還是成功了。
這猛獸覆蓋著老虎的皮毛,卻了一張狼一樣前凸的大嘴,獠牙尖銳如同彎刀,在嘴邊突兀著,幾乎是一口下去就能將人咬個對穿,陸正的這個小團隊裏就有一個人沒有防備,被直接咬穿了大腿,並被順勢扯了一塊肉下來,行動力眼見就喪失了大半,由於沒有被允許攜帶傷藥等物,不出意外的話,這人便隻能被丟在這裏等死了,或許等到快咽氣的時候,由別人補上一刀,換做功勞。
所以現在這個受傷的人被丟在了一棵樹的後麵,雖然他自己依然在做著給自己包紮傷口這種頗有些垂死掙紮的事情,內心依然懷著再努力一下自己就能站起來跟上其他人的行動的美好願望,但是其他人都已經默默地無視了他的存在,連獵物也不曾分出一口。
這些少年人以刀切開了這猛獸的筋肉,開始直接啃食那些血淋淋的肉塊或者內髒,同時大口喝著那些獸血。
而就在這些人茹毛飲血的同時,被他們丟在樹後的受傷同伴的呻吟聲突然停頓了,隨即便是一陣有些漫長的安靜,就在他們以為自己這同伴終於接受了現實並自我了斷的時候,那受傷同伴居然又開始說話,而這次說話的聲音居然是那種毫不吝惜體力,歇斯底裏的呼喊的口氣。
“是的!陸正!顏冉!馬文遠!這些該死的家夥,不就是從殿下那裏得了張好臉皮麼,以為靠著臉就可以高人一等,我呸,在這個地方臉有什麼用,這些人都得死!死得屍骨無存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