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瑤的神色之間似有觸動,卻不知是為了升仙道的隱秘,還是為了那一地被輕鬆踏碎的冰簇。
“其實關於升仙道,我知道的或許比你們中桓山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多。”同舟依然步步逼近,清瑤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而她的腳下,已經有蛛網一般的冰紋蔓延開來。
“升仙道不存在折扣,換句話說,僅僅一個魏國的龍脈之氣,還遠遠不夠。”同舟侃侃而談,腳步堪堪停在了那些蛛網紋路的外沿,“而中桓山故意在龍脈一事上做出一副絕不會貪圖更多的姿態——真以為這樣循序漸進步步為營,再派些小輩出來攪攪渾水,明裏暗裏放縱一番,就不會有人注意了麼?”
“你想要說什麼?”清瑤下頜微抬,眉宇間是越發倨傲的神色,語氣卻隱隱落了下風,因為她已經知道,同舟知道的事情,遠比她之前想象的要多。
“待到此間局勢大定,我想邀請清瑤仙子,與我一同踏上升仙道。”同舟的嘴角微微勾起,雙手放在他那具人身的腹部——以這背部麵孔的角度看去,仿佛是頗為自得地背起手來。
“卻不知是怎麼個局勢大定法。”清瑤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這同舟的話放得如此大,當然不會隻是中桓山與紫霞山冰釋前嫌大家重新回到之間進水不犯河水的狀態。
“你覺得怎樣的局勢會讓你答應我這邀請,事態便會發展到何等模樣。”同舟說著,身形隨即黯淡了起來,仿佛就要消散在空氣之中。
“你來就是為了向我中桓山下此戰書的?”清瑤挑著眉毛問道。
“隨便仙子理解,不過在局勢明朗之前,清瑤仙子可千萬保重,我可不想獨自一人麵對長生不死,那樣太寂寞了……”同舟大笑道,同時對著清瑤躬身行了一禮,隨即散去了那逐漸朦朧的身形。
“癡心妄想!”清瑤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不光是針對同舟撂下的那句對自己的邀約,同樣也是在說同舟要成就升仙道的宏願。
隻是最後多出來的“呸”的一聲,清瑤麵對著的是前方虛無的空氣,頓時有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
……
同舟信步於山林之中,為了多回味一番方才與清瑤對麵的場景,每一步都讓他走得意味深長。
“她一定會答應的。”同舟喃喃道,頗有些喜不自勝的意味。
同舟亮在清瑤麵前的兩條路:一邊是苦苦修行,看著運氣幾百幾千年後滄桑老死或者殞落於天劫之下,另一邊是輕輕鬆鬆踏上一條永生不死的光輝大道——簡直是再愚蠢的人都知道該選哪一條。
更別說清瑤本就是為了長生不老可以付出一切的修真之人。
“嘿嘿,你現在還能冷著臉對我愛答不理,要不了多久,你就得跪在地上求我不要拋下你了。”同舟想到樂處,甚至有些難耐地搓了搓手,同時轉頭看向了清瑤落腳那山洞所在的方位。
山林子裏似乎有一道有些熟悉的氣味飄蕩而過。
同舟謹慎地抽了抽鼻子,隨即笑了起來:“原來是那個會種花的小姑娘。”
同舟對木宛還是很有一些印象的——一個尚未摸到仙凡之界門檻的小輩,在麵對自己這等上師的時候,還有那般想要拚命的勇氣,著實也是個稀罕人物。
“心情好,放你一馬。”同舟衝著木宛離開的方向嘿嘿一笑,卻突然又察覺到了一些異樣的動靜。
“是個凡人?”這引起動靜之人雖然已盡力無聲無息,但其行動間的跟腳卻瞞不過同舟的感知。
“莫非這就是那個存在於中桓山這些小輩身後的凡人?”同舟想到了與木宛孫夕容那些小輩過手之時隱約的判定,當下便留了心,順著那凡人的蹤跡追了過去。
誰想本以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才追出去百來丈,同舟便已經發現,自己似乎被那凡人帶著兜進了一個圈子。
“有點意思。”同舟停下了腳步,開始打量起左右那些樹木的分布,在草草地環顧一圈之後,已經看出了其間種種刻意為之且互相關聯的細節之處,亦看出這一片山林的經營絕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周遭的一草一木雖然沒有靈力的波動,卻也有種別樣的韻律隱藏其中,在這種昏暗的天光下,似乎會讓人對自己的位置的判斷產生一絲難以察覺的誤差。
這種偏差並不大,但是如果山間再起些霧氣的話,就算是尋常的修真之人,毫無防備之下,十有八九也會中招。
“果然是你。”同舟的手摸了摸自己背部那張臉的下巴,嘿嘿笑了兩聲,對著兩棵看起來仿佛是並肩長在一起不分彼此將道路堵得嚴嚴實實的鬆樹走去,及至走到近前,才能看出這兩棵樹生得其實是一前一後,夾著中間那一人來寬的一條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