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凰一隻手把玩著自己的發梢,同時斜著眼睛瞟著吃遍天:“想要我死的話,除非你有本事能殺死這天底下所有的人……不過,那個時候,我或許可以重生在豔骨的身體裏,又或者重生在你的身體裏呢。”
“嗬嗬……”吃遍天幹笑著,他不知道黎凰所說的話是真是假,但是傳說中的天魔的確是有這般能耐的,並且,黎凰的表現,以及她所修煉的功法,顯然和天魔這種東西也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
“我現在是該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嗎?”吃遍天心中暗道,半晌,磨著牙再度問道,“你既然有如此能耐,為何還隻是附身於這些修為低下的小修士身上?要是附身一個如我或者豔骨這般境界的人,想要馴服我們這兩個得罪了你的老家夥們,豈不是更加輕而易舉?”
“那樣還有什麼樂趣?”黎凰抬著下頜,衝著吃遍天露出了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來,“修為太高,可是會讓這人生樂趣變得寥寥無幾的。”
“就好像你和豔骨這些饕客,修為夠高了是吧?吃的東西也夠多了是吧?可惜卻再也找不到當初修為低下時,好不容易曆經艱險搞到一塊肉一顆靈果之後,那種想吃又舍不得吃,糾糾結結猶猶豫豫,一口滋味能咂摸上年許的感覺了吧?”黎凰的連串反問裏帶著嘲諷,“所以到得後來,你們將全部的人生樂趣都投注在單烏的那具肉身之上,還不就是因為他能夠讓你們重新回味一下當初這種難以割舍的滋味?”
“這種滋味,其實才是真正讓你們念念不忘的關鍵吧。”黎凰說著,哈哈大笑,“可惜這種關係到你們人生樂趣的滋味,已經稀罕到隻剩那麼一個人了,更要命的是,那個人,現在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不在這個世界上?他真的死了?”吃遍天大驚。
“當然是死了,不然我怎麼會活?”黎凰毫不客氣地回應。
“你……”吃遍天有些惱怒,但是想到自己似乎已經被黎凰拿捏住了把柄的現實,還是乖乖地低下了頭,唉聲歎氣。
“人生在世,如果沒有值得自己開懷的樂趣,沒有能夠讓自己好好享受的歡愉,那麼修為高深有什麼用?永生不死有什麼用?掌握天地至理又有什麼用?還不如當個普通人,吃吃喝喝,看看美人美景,聽些坊間八卦,再往那些沒頭沒腦的熱鬧裏摻和一下,沒準還會覺得這人生趣味十足,恨不得能夠長長久久地如此這般下去呢。”黎凰繼續用一連串的反問來襯托著自己的氣勢,於是雖然她的修為在吃遍天的眼裏依然是完全的不夠看,但是兩人之間,一個得意洋洋一個萎靡不振,硬生生的竟是整出了頗為強烈的高下之差來。
“就好像我現在的修為的確是比你弱了不少,根本無法對你們造成什麼威脅,好像你如果真的想要將我封禁在不死不活的狀態之中的話我也毫無反抗之力……但是,如果我能用我眼下這麼低下的修為,來將你們兩位高人給馴化成看門狗呢?哈哈哈哈哈,你有沒有覺得這等場麵,會比我直接出手鎮壓爾等,更加讓人覺得滿足一些愉悅一些?”黎凰款步走到了吃遍天的身邊,抬手在他的脖頸上捏了一把,似乎是在衡量要多大的項圈才能將吃遍天的那個脖子給剛好圈住。
“你真有信心啊……”吃遍天臉上的肥肉顫動著,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看待黎凰的表現——是該認為她在虛張聲勢呢?還是該認為她果然是活了數萬年的老妖怪,見識夠廣經驗夠多,所以才如此自信滿滿?
吃遍天於是想到了單烏那破碎淩亂的識海——那識海之中顯然有太多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當初被吃遍天認為是天人生而知之的那些內容
於是眼下,吃遍天突然意識到,那些破碎的意識碎片似乎應該被認為是天魔不斷重生的過程中所積累起來的各種意識——因為吃遍天在那些意識碎片之中,親眼目睹了無數次的死亡的場景。
“他確實是死過很多次的……那種場景……”吃遍天漸漸回憶起來了一些細節——他曾經試著拚湊過某兩段看起來有所關聯的記憶,前一段的記憶的碎片終止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而後一段的記憶碎片亦是重新開始得莫名其妙,這兩端之間的缺失,如今想來,似乎隻有用死後重生這一點來進行解釋了。
“那麼,她現在的識海也會是這樣嗎?我可以找到之前單烏死去以及她在現在這個肉身之中轉生為人的記憶碎片嗎?”吃遍天心念一動,突然控製著這周遭的小世界,重新定住了黎凰的舉動,而後指尖掐住了一個小小的符文,就這樣按上了無法動彈的黎凰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