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夫人懸梁自盡(2 / 2)

兩隊騎兵肅然而立,四班八音齊鳴,穿紅戴喜的婆子、小廝和丫環數不勝數,圍觀的平民百姓不得距離太近,卻在遠處早已經把這條道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男妻嫁娶,不著蓋頭。此時十三一出現,吹嗩呐的更是鼓著腮幫子鉚足了勁,卻擋不住周圍沸騰一般的議論聲。

“果然是京城數一數二的美男子!”

“可惜太瘦了啊。”

“幾個月前還沒這麼瘦,怎麼回事?”

“四個陪嫁的丫鬟倒是一個比一個漂亮。”

十三額上的青筋微浮,眉目低垂,眸中聚煞。

他實在很不喜歡像牲口一樣被人評頭論足。

葉裴青打量著十三,臉上的笑容張狂,卻滿是不屑。

兩人握著的手同時鬆開。

“請吧,梅二公子。”葉裴青微微笑著。

十三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對這人的印象正在一落千丈。

正要被眾人簇擁著進門,幾個人卻慌慌張張地從府裏跑了出來,臉青唇白著,似乎出了大事。他們向葉裴青行了禮,便急忙向周圍的下人低聲吩咐“裏麵出事了,你們先別進去”。

一個小廝滿頭大汗,在葉裴青的身邊輕聲說了幾句話,結結巴巴地有些害怕。

十三眯著眼睛看著那小廝。

他習過讀唇術,隻從唇型便能辨認那小廝說了什麼。

——“世子,隋夫人在房裏懸梁自盡了。一炷香前發現的,春穗剛才瘋了似的在府裏哭叫,池夫人正命人收拾。”

十三挑了挑眉毛。娶親第一天就死人,這府裏倒有些意思。

葉裴青看著小廝慘白的臉,卻對隋夫人的死不予置評,反而似笑非笑地說:“你怎麼說也是我身邊的人,有點城府好不好。不指望你穩如泰山,但也要學著處變不驚。否則將來如何叫你辦事?”

小廝被他看得發毛,低著頭應了,冷靜下來。

葉裴青又溫聲對十三說:“府裏出了點事,下人們在處理,不必掛心。既有時間,不如我們聊聊。”

十三不可置否。

葉裴青說:“我長年在外極少回家,聽聞梅二公子豔冠京城,怎麼看起來與傳聞中有些不同?”

又在變著法說他醜了。

十三不動聲色。

他從來沉靜寡言,不喜歡在言辭上針鋒相對。葉裴青的挑釁未曾觸到自己的底線,他並不在意,卻也不想理他。但他卻忘記了,現在他是人家的夫人,丈夫問話,他豈有不答之理?

身邊一個婦人悄悄戳了戳他的胳膊:“公子,世子在問你話。”

十三不得不敷衍了一句:“傳聞多有不實。”

葉裴青又笑著說:“夫人金口難開,說句話也如此珍貴。相貌雖比不上傳聞中的,好在為夫重德不重貌,照樣會讓夫人盡享雨露。”

也就是說,雖然你醜,但是夫君我情操高尚,還是會上你的,放心吧。

要是刺殺的任務對象是葉裴青,那不知該是一件多麼舒爽的事情。

十三閉上嘴巴,再也不同他說話了。

“公子忍著,今天至少要撐過拜堂。”婦人穩重的聲音在十三耳邊輕聲提醒。

婦人所說不錯,十三站了一會兒,的確有些頭暈。他偏頭一看,婦人年紀在三十歲左右,插珠帶翠,風韻猶存,應該是有身分的陪房。她身後站著兩個年紀相仿的女人,穿著卻低了一個檔次。最後一排是四個丫環,明眸皓齒,年方妙齡,低眉順眼地站著。

男妻嫁人,會帶上幾個陪嫁丫頭供丈夫挑選為妾室。天國男妻雖然地位超然,在律法上不可動搖,卻不能延續子嗣。於是,妾室為丈夫生子後,他們可抱來親自養育,是為嫡子。

十三從小在男人堆裏打架鬥毆,現在卻要深陷深宅大院,和一群女人爭風吃醋,實在莫名其妙。

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才滿臉堆笑地跑出來:“已經準備好了,請世子和夫人進府。”

葉裴青不再管他,率先走了進去。

穆國府一片披紅掛綠,喜氣洋洋,似乎剛才的死人之事隻是謠傳。十三沉著氣、麵無表情地被眾丫環們扶著走入黑漆大門,暈暈乎乎地被人帶著進行冗長複雜的婚禮程序,如同做夢般混亂。

他默不作聲,同這個和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男人拜天地,拜高堂,對拜成親。穆國府裏人多,關係錯綜複雜,十三雖然認得一些,卻仍有些眼花繚亂。

終於,硬撐到雙雙送入洞房的那一刻,十三心道:拜堂也就算了,葉裴青今夜千萬不要硬來,否則就算魚死網破,他也要搏上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