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使這一切都曬在光明之下，背部靠在車旁的笑半轉著身子看向駕駛位上多出來的那個人，他目不斜視的時候，小野卻不敢再看那個人一眼。他沒有欠笑什麼，他隻是覺得這個男人可以是一個很好的弟弟，隻是有些東西他做不到對半分享。愛人？對，如果隻是自己愛著，那個人就可以被稱呼為愛人的話。
頹然地看了一眼沉睡的夜，安靜下來的時候他時常會懷疑他果真是存在的一個實體。是不是太過孤單，所以才會太過貪婪。他無權這麼剝奪吧，看看，這個小家夥還會流口水呢，嗬嗬。
夜色讓小野有了無視笑眼神的借口，小心翼翼地安置夜於後座，合上車門的時候，他還是不爭氣地回頭了。
笑依然沒有改變動作和姿態，悠閑而磨人的耐心，等待就是這麼回事。小野步履悠哉地走向那個人，期間還為各自剝著棒棒糖。
示意笑接過糖，小野一手插著褲袋，另一手摸著糖柄仿佛那是個很好玩的東西。目光盡量放遠，即使前方不過漆黑一片，最怕的即使笑把大眼睛朝向自己罷了。無力交代，因為自私本就是更改不了的本性，他沒有什麼對錯之說。
許久，小野知道妥協的一定是自己，笑變了很多。那個衝動的少年應該奮不顧身地衝上來然後狠狠地和自己幹一架才對，是因為他遇到了夜嗎？是啊，誰沒有變呢？
“嘿！他失憶了，所以。”
肢體動作很好地表明了小野的無奈，毫無水準的開場白，而笑依舊是一動不動。
“他隻記得易天，正纏著我???”
“其實，你沒必要讓我???”
很難想象憤青少年會如何讓平靜地提起這件事情，雖然事實上自己的確沒有割愛的必要。
“怎麼???”
小野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最後還是選擇咬棒棒糖代替說話，真不喜歡變成不善言辭的傻瓜。
“不愛他，怎麼可能畫出那樣的畫。其實，我早就知道，怎麼比我還陷得深。”
一時間很難消化這樣的對話，這下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呼！”
高揚起頭部，笑那難以形容的神色讓小野有些難受，優美的脖子漂亮的弧度，勾勒出的是不止一個人的悲涼：“換部車！”
暗示笑帶走那個人，好像夜本來就是屬於他的。
“謝謝！”
換過車鑰匙，笑看向了小野，他是真心的感謝。
“我隨時會搶走他的心！”
他這是實話，可是誰會畏懼呢？大家擔心的那個人，不過是爵。戲虐的笑臉讓氣氛得到了舒緩，而笑則同樣留下一句：“我也隨時奉陪！”
先開車離開的，當然是那個選擇暫時放手的人，而目送的往往是勝利者。
車聲遠去，笑將口中的棒棒糖換了個位置，糖果和牙齒摩擦時發出的聲音在黑夜裏清晰可聞。
一步兩步三步，也不知道是數到了多少的時候，笑發現自己差不多把臉貼在了那睡夢人的鼻尖上，曾經他也數著數字去信服一件事，那次是退讓而這次是爭取。現在他們卻近地，讓人都不敢確定這睡夢中的天使是不是他遺失的夜。
柔軟的臉龐在指腹之下微微變幻著形狀，漫入皮肉的溫度讓笑有些感動，他總是可以那麼安靜地出現在自己的世界，然後將那幾十年不變的小小天地弄個天翻地覆，甚至還想要若無其事地全身而退。
怎麼可以這樣不負責任地離開呢？是不是真得要折去了你的羽翼，你才不會妄圖顧自離去？
還有，他為什麼這般地惹你喜歡？這就難為自己了，不是說不出原因而是因為他真得說不盡。他們的故事可以很簡單地壓縮成一句：我等了很久，你卻隻出現了一時半刻，我不再等待，可你卻偏偏出現。
他可以為他隻是片刻的出現而強加怪罪嗎？不，不會，隻是他喜歡上了霸占的感覺，有人愛也比想象中來得更加快樂。
“逃不掉的。”
笑凝視許久，終於發動了車子。他逃不掉，夜逃不掉，這世界太小了。即使小得容不下他們，可他還是會掙紮著自己的所有，遍體鱗傷血肉模糊那又怎樣!他這個性子便注定了這情路上的坎坷，可他卻偏偏要在這痛苦的深潭裏把折磨弄成一朵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