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塵高燒已退,衛氏韋靜和林無雙見她昏迷幾日均未進食,現在都像喂豬似的給她吃東西,喂得笑塵連連作嘔,大聲抗議道:“你們莫不是見我好得太快,又要把我給填病了才罷休啊。”偏偏衛氏又是一身蠻力,笑塵現在身體弱著,抵擋不住,被塞了滿口,一時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隻能“嗚嗚”地發出抗議之聲。幸而太醫及時進來製止了這三個過分熱心的女子,笑塵才算從一堆大魚大肉中解放出來。
林無雙見這邊沒什麼要幫忙的了,便先行告辭,回了軒中。衛氏也是兩日沒合眼,這會兒見女兒醒轉,心裏一寬,困意頓起,兩個眼皮直碰,尋著自己的房門便往裏撞去,卻因精神困乏,迷迷糊糊地撞反了方向,好久都沒撞開,衛氏一急,抬手就把門卸了,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屋休息。這震撼的一幕直把韋靜嚇得膽戰心驚,回想到:“我居然和如此危險的人物處了這許久。”不由又是一陣心有餘悸。李冰聽得一聲乒乒乓乓的雜音,趕來一看,便老老實實地抱了木頭過來修起了門。笑塵看著這一幕,不由覺得一家人其樂融融,心頭暖暖地,微笑不語。
韋靜見笑塵看著李冰,心思一轉,問道:“塵妹妹,我看這李冰對你可是忠心,瞧著是個實在人,模樣也挺是周正……”
笑塵聽韋靜這麼一說,以為韋靜終於對李冰動了心,煞是歡喜,不等韋靜說完,便忙執了她的手道:“靜姐姐所言極是,這塊冰固然冷了點,話少了點,表情嚴肅了點,但論起能力品行來絕對無可挑剔,哥哥和爹爹也早有意要提拔他,將來必是前途不可限量。靜姐姐若是不嫌棄,我稍後便知會爹爹,由他來為你們作主可好?”
韋靜一聽楞了,心道:“這事兒怎麼就轉到自己身上來了?這個塵妹妹,平日裏聰穎異常,怎地對此事反倒遲鈍了,那塊冰也是,一顆心藏藏掖掖的,我好心幫他一下,反倒是惹了自己一身冰水,我冤啊我~”
韋靜正待推托和解釋,卻聽見院子裏傳來一陣琴聲。隻見笑塵一聽那琴聲,身子一僵,隨即蹦下床去,韋靜一把沒拉住,笑塵衝出了屋子。
王褒不知道笑塵已經醒來,本想彈一曲便走,隻聽得有人呼喚“子淵”,一驚之下,琴聲嘎然而止。
“子淵,你來看我了麼?那天後來你可有受傷?可有碰到他人來襲?可有想……”笑塵見到王褒甚是開心,一時不察,差點將自己私心裏想的全問了。
王褒見笑塵一場病下來,雖一雙眼睛還神采奕奕,但臉色白了不少,身形也瘦了,此番穿著單衣,顯得很是虛弱。王褒心裏甚是心疼,恨不能馬上上前為她披上一條毯子,擁她入懷,可他隻是淡淡行了個禮道:“勞張姑娘掛心了,在下一切都好,今日見張姑娘也恢複妥當,在下便放心了,張姑娘好生休息,在下……告辭……”說罷轉身要走。
“子淵,你怎的來了便走?怎的又叫我張姑娘?”笑塵很是莫名,上前便要扯住王褒的衣袖。
王褒一甩袖子避開,正色道:“張姑娘請自重。”
笑塵愈發莫名:“子淵,你怎麼了啊,怎麼像是變了個人?”
“在下素來如此,張姑娘大病初愈,可能有些事情記不明白,請速回房休息去吧。”王褒仍是一臉嚴肅。
“子淵,你可是自責害我受了傷?那些人本就應該是衝我來的,該是我連累了你才是,我向你道歉。子淵,你這樣冷漠,我……不習慣……不好受……子淵你告訴我,到底怎麼了,到底有什麼誤會,你為什麼不叫我笑笑了,子淵,我是笑笑啊。”笑塵急得直跺腳。
王褒見笑塵如此,若心遭淩遲,痛不欲生,可嘴上卻不露一絲苦楚,道:“張姑娘,若在下之前所言所行使張姑娘有所誤會,在下在此道歉。在下與張姑娘來往不深,又何來誤會?請張姑娘勿要再糾纏不曾發生之事。”
王褒將頭偏向一邊,不忍再看,也不能再看。方才這些話,雖出自自己口中,卻句句絞心,字字咳血。懷情卻不能抒,存愛卻不能吐,何等的煎熬,但自己不得不受。因為,我不配啊,從一開始我就配不上她,梧不能隨鳳而飛,我這一顆梧桐縱然再繁茂,依然不能伴她飛。鳳或許願意留下,可是,留下,便是收了鳳的翅,毀了鳳的羽,鳳不再是鳳,不再飛舞九天,而我,便成了那個折翼的千古罪人。所以,讓我在地上仰望她淩空之姿便好,我這個一時的棲息點,已經留她夠久了。
想至此,王褒頭也不回,匆匆離去。剛一出門,張口一咳,便是一口鮮紅,是血,是一顆不該存有的真心徹底碎裂。從今以後,再也捧不出完整的一顆。這樣為她而碎,也值,也該,也……好……。
笑塵怔怔地望著王褒離去的方向,口中喚著“子淵”,腳下頓時一軟,幸得李冰上前來扶住。韋靜見笑塵呆呆的模樣,便把笑塵扶回了屋去,在床上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