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塵和劉向互相一番客氣後,笑塵忍不住問:“方才觀劉小兄弟所書,若笑塵理解得沒錯,乃是提倡凡事低調,不驕不躁,做了好事也不必聲張,留有後人,自會公斷?”
“正是如此,與其將時間用於無謂的爭名鬥利上,不如多行善事。”
“可笑塵卻覺得,若做了好事無人感激,難免會失了積極性,正因為如此,皇上才會對有功之人及時封賞,一來,是為了慰勞有功之人,二來,也是鼓勵他人效仿。”
“張特使所言非虛,可向仍是以為,富在知足,貴在求退。若是行善須人感激,立功須人捧讚,則善非善,功非功,圖一己之名望耳。”
笑塵不由想到了尹翁歸,道:“可若得不到一點補償,窮困潦倒,連自己生計都難以維持,又要如何行善,如何立功?”
劉向看了看司馬英,司馬英點點頭。劉向便取出一卷竹卷遞於笑塵麵前。
笑塵接過來一看,發現上麵歪歪扭扭畫了很多符,卻不知是何意義。
“劉小兄弟,這是……?”
“此乃西方天竺國文字,向偶然所得,不能解讀全部,但其中有一句話,向覺得正好可以解答張特使這個問題。”
“請說。”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葉一如來,一砂一極樂,一方一淨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靜。”劉向緩緩念來。
“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靜。”笑塵緩緩重複。
“正是,名利、財富,一切成空,塵世之事,全如這一花,一木,一草,一葉,不為名爭,不為勢奪,簡單如此,貧又何妨,困又何妨,隻求無愧於心,不以行善為職,隻以善行為修,方登極樂。”
笑塵搖著頭將竹卷遞回了劉向的手中,道:“笑塵理解不了這些,若如你所說,這世上還要皇權作甚?”
劉向又將竹卷推了回去,道:“向對此卷的領悟也隻能及此了,特使一時難以理解也無妨。不如帶著此卷行走四方,若有緣遇見可以解讀之人,再行探討,定有所得。”
笑塵見司馬英也是一臉鼓勵的神色,不好推辭,隻能皺著眉頭接了下來,心中嘀咕著:“這個劉向,年紀輕輕的,雖有些見地,說話的語氣也太老成了些,晦澀難懂,簡簡單單的上善若水,卻被他解釋得如此複雜,還要把這卷天竺國的鬼符硬塞給我,這不累贅麼。”
司馬英看出笑塵眼中的不屑,輕輕一笑,道:“向兒,今日你的功課已經完成,可早日回家去了。”
劉向聞言,恭敬地向司馬英告辭而去。
“張特使,你過來。”司馬英說著,打開一個沉重的木箱,裏麵裝滿了竹卷。
笑塵問:“司馬夫人,這是……”
“尚未見天日的手稿。”
司馬英的話頓時點亮了笑塵的眼睛。“莫非在外盛傳的《史記》竟不是全本?”笑塵詫異地問。
“家父此作,一直寫至生逝,其內容中有大部分是關於我大漢的。我和惲兒雖決定讓此著作見光,卻事先進行了挑選,為保險起見,將一些直批皇族,直揭隱秘的段落挑了出去,藏在了此處。”
笑塵征得司馬英同意後,隨手打開一卷,便震驚地看著司馬英道:“司馬夫人,這其中竟然還寫道了……”圯橋的存在?
“是,而且有很多。”司馬英點頭。若不是兒子楊惲和馮奉世齊齊來請求,司馬英是不會將這些存本交由笑塵看的。從父親的身上,司馬英深深理解,知道太多,是禍不是福,何況,眼前之人,還隻是個十四歲的女孩子。
今後幾日,笑塵常常回來拜訪司馬英,除了如饑似渴地閱讀隱藏手稿外,也時不時會遇見劉向,與其探討一些史實時事。多日相處下來,笑塵發現劉向雖然書卷氣重得都有些腐朽,但一些觀點卻仍是頗為精妙,如“知命者不怨天,知己者不怨人”,“禍福非從地中出,非從天上來,己自生之。”等等,都讓笑塵不住稱妙,之前有的一些小小成見,也就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