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匈奴五單於並立以來,呼韓邪單於攣鞮稽侯狦平日裏的那些隨性的姿態就仿佛在一夜之間完全消失了,他著一身黑底金邊的華服,領著眾將王視察軍營,他一派器宇軒昂的風姿,於帷幄中點江山。漢師孟回,也就是張笑塵,見到稽侯狦突然轉了性,忍不住就想嘲笑一番,卻反而被稽侯狦白了一眼,說是如今是民族危亡時刻,漢師怎還有這樣調笑的心情,實在冷血,令人齒冷,等等等等,說得笑塵自感罪孽深重,沮喪不已,隻能也隨著稽侯狦進進出出,布署這個整理那個的。
稽侯狦見她一身鬥篷實在累贅,就遣人給笑塵定製了一個白銀麵具,遮去了除了眼口鼻的大半張臉。本來是為了圖個方便,卻不知笑塵帶著麵具的形象嚴肅中透著俊秀,冷靜中透著華麗,如臨風玉樹般又迷倒了一片女子,而白銀麵具也就此在青年男子中流行了起來,成為饋贈親友的佳品。
這會兒帶著麵具的笑塵忙裏偷閑,在走廊裏隨意地散步,走了沒多遠,手上就拿了不少熱情的侍女們硬塞過來的瓜果。一、二、三……12個,比上回還少了一個麼,最近人氣有些回落啊。笑塵一邊無良地數著,一邊隨手拿起個果子啃了起來。
不遠處走來一個人,笑塵定睛一看,差點嗆住,趕快轉身要走,卻被來人開口攔了下來:“漢師莫要躲避,依鈴並不是前來逼婚的。”
依鈴這句話一出,還真是把笑塵嗆了個實在。笑塵聽侍從說依鈴這幾天經常會來找自己,可是自己一來被稽侯狦逼得忙裏忙外的,二來也確實有點愧對依鈴,所以因為客觀上的不方便和主觀上的回避,依鈴直至今日才終於在路上把笑塵給堵了個實在。
好一陣咳嗽之後,笑塵總算是定下了神說:“依鈴姑娘,對於尉犁當戶之事……”
依鈴打斷道:“此事的前因後果依鈴已經聽父親說過了,表兄急功近利,又助紂為虐,會有這樣的下場也是難免。”
“難得依鈴姑娘能理解單於和在下的用心,隻是對於事先欺瞞依鈴姑娘和漸將王,孟回總覺得過意不去。”笑塵愧疚道。
依鈴倒是笑了,道:“依鈴和父親本也就此事生氣,不過單於事後親自造訪,給我們道歉,我和父親又怎能還有氣?單於和漢師當時會那樣安排,是怕對方起疑吧?”
依鈴毫不計較的態度讓笑塵不由對這個女孩欣賞起來,笑塵點頭道:“正是,感謝依鈴姑娘能有這樣的氣度諒解孟回的作為。”
“漢師客氣了。其實,依鈴這幾天一直尋漢師,是有一事……”依鈴說到此處,突然扭捏了起來,支支吾吾地不往下說。
笑塵好奇了:“依鈴姑娘可有為難之處?”
依鈴沒有說話,卻突然往笑塵懷裏一撲。
笑塵一驚,這……這姑娘也太主動了吧,正待將依鈴推開問個明白,就見到烏蒙奇手上抓著一把野花跑了過來,口中還嚷嚷著:“依鈴姑娘,你看這是我給你采來的,你看喜……”
烏蒙奇話說到一半,抬頭看見依鈴撲在笑塵懷裏的親昵模樣,生生地住了嘴,一張本來興高采烈的臉也瞬間僵了。
“漢師,我……我……唉……打擾了……”烏蒙奇不知說啥好,一臉的沮喪和不甘,重重地歎了口氣,跌跌撞撞地跑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