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
田裏沒活的時候,明璫喜歡閑坐在地頭,抽一根萬寶路香煙。雅信的漢子哪裏見過香煙,便都湊過來看。明璫笑著給他們一盒。有和也過來看,非常想要。明璫也給了她,她拿著煙就跑了。回家抽了一支,嗆得她睡了半天。她就在心裏說,真是個怪女人。
那月月底,有和就把婚期定下來了。她的父親一向知道她,調笑著問他,怎麼,死心了。
有和當然知道她父親指的是什麼。臉紅了,卻說,明璫是個好姑娘。
他父親點點頭。
有和成親那天,童有貴去幫忙,又拉著明璫一起去看。雅信的好姑娘們,皮膚黧黑,身形健碩,一笑就露出齊口可人的白牙,眼睛明晃晃好似星子。有什麼就說什麼,說了就一定得說完。這與明璫見到的城市中陰柔的女子大不相同。那天姑娘們圍在有和家門口熱熱鬧鬧的說活,明璫安安靜靜地站著。有和家的一株玉蘭花開得很好。
童有貴走過來和明璫說說話。卻發現明璫的眼睛腫蓄滿了水,明璫臉色蒼白。
而明璫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別過頭去。
明璫,你怎麼了,有麼有不舒服。可以先回去的。
明璫點點頭,說,我今日略有不適,那麼就先回去。
童有貴本想送她,卻被童有仁叫住,要去送親。他隻得皺著眉頭,對明璫說,好,你自己一個人,多加小心。
嗯。
送親途中,童有貴一直心神不寧,與別人說話也都是心不在焉。他抬頭看天空,天空萬裏無雲,明媚的憂鬱。又有預感,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不敢多想。儀式結束之後,他見沒人注意,就趕忙跑回家中。已是傍晚,空氣略有寒涼。
明璫?
有貴。嗬。
明璫一身輕薄黑紗連衣裙,銀質耳環熠熠閃光。半邊臉陷入陰影之中。陽光把她照得很亮,可是她的眼睛卻是死的,那裏麵沒有一絲光亮。
明璫,你有沒有事。
明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而微笑向他說,有貴,上次出門,我看見山中鳶尾。紫色的,一小把一小把,非常漂亮。你幫我摘過來好嗎,我想要養著它。
童有貴遲疑片刻,答道,好。
他不知道明璫想要做什麼,這個時候,山中怎麼會有鳶尾呢。明璫那樣忽然地就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之中,安安靜靜的,什麼也不會主動去說,但眼神總是微微的寂寥。他知道,明璫隱瞞了所有的事情。但隻要她要求,他就為了她。
他也隻是為了她。
今夜月朗星稀。很好的夜晚。童有貴跑回家中,滿頭的汗水。沒有采來鳶尾,卻手捧一束細小的山茶花。
明璫坐在庭院石桌旁,獨自喝酒,已經是微醺。眼神略微迷離。兩頰開出動人的紅。耳朵綴著亮線。童有貴走過來,看見酒杯中的明月。
嗬,有貴。明璫輕聲歎息,聲音有些沙啞。
明璫,你去睡覺吧,這裏我來收拾。
有貴,你喜歡我嗎。明璫仿佛沒有聽到。站起來,一步一步走近童有貴。伸出手溫柔撫摸他的臉,漸漸變作擁抱的姿態。頭貼在他的胸口。
有貴,你很緊張,你在發抖。說罷,笑容媚媚。她伸手環住童有貴的腰。
童有貴喉間一緊,鼻翼酸楚,他說,明璫你什麼都知道的,你不要這樣。
那如果我偏要呢。她親吻他。她說,有貴,和我聯結,來吧,你將會覺得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