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的古城河邊,機械的隆隆聲,人們似乎也已經習慣下來。原本寧靜而神秘地村子,才是大家延續了好多年的快樂與向往。自從村支書田玉堂開始挖沙後,人們便不適應了,但是一段時間下來,有的人嚐到了田玉堂送來的“甜棗”,有的人,受到了他的威懾,有的人麻木盲從……就這樣,人們開始強迫自己去適應新的生活。
田喬林卻終於和田玉堂發生了一場爭吵。
原因是田玉堂的運沙車將他家的地堰壓塌了,沒有及時為其壘築。田玉堂當時也疏忽了,覺得反正是自己的大伯,過些日子也不遲,若換做薑家或楚家的地堰,根本連個招呼也不用打,隨便給他們倆小錢,就能擺平。
田喬林不同。
一下子扯下大口罩,露出半張扭曲的臉,因為長時間捂著口罩,從鼻梁往下,變得灰白,而鼻梁往上則是灰黑色,這臉像一張彩色地圖。
“田玉堂,你壓塌了我的地堰,我要個說法!”
“大伯,我也沒注意到……”
“你注意到的是紅通通的票子,當然注意不到我這個老不死的了!”
“大伯,哪能這麼說呢?”
“不這麼說,怎麼說?”
“大伯,你看這地堰值多少錢!”
“你就隻看到錢了!”
“不是,我讓他們給你砌起來……”
“砌?用什麼砌?用1958年的石頭砌嗎?那好吧!去買1958年的石頭吧!”
“這……這……這……大伯,你想咋辦?”
“我不難為你,隻要你把昨天和今天顛倒過來,你要是在昨天先找我,我就不生氣,今天我找你,就不行……”
“大伯,這……”田玉堂沒詞了。
當天下午,田之程便回來了,先去河邊看了看被壓塌的地堰,然後就去了田玉堂家。田之程的老婆苗秀菊沒去,在勸公公:“都是本家本族的,鬧大了多不好……”
田之程喝了幾盅酒,紅通通的大臉盤,像貼了張關公臉譜,但他可不是關公。
“爹!這件事,過去了!別再計較了!”田喬林氣噅噅的:“他肯定又給你打的電話?眼中沒我,我氣就不順……”
楚忠厚的墳邊。
楚江童讓爸爸幫忙,叫來幾個同族人,將山上的石屋修葺一新。
他做了三個草人,支在石屋邊,一招一式地對練。練了幾日,逐漸摸出章法規律,腦海裏跳躍著三個凶厲的惡鬼。
這次決定主動出擊,絕不再陷於被動。料到,田之行就在蟾藏崮群山附近,不會躲的太遠,但是怎麼才能找到他們呢?
古城西側一裏地遠的地方,有個村子,叫白橋村,村東有一片濃鬱的鬆柏林,林中便是一座坍塌的古廟,高矮不齊的牆基,卻異常平整,可見當年此廟的香火之盛。聽村裏人說,夜半時常常聽見古廟裏有異響。
黃昏時分,楚江童便攜劍進了古廟,攀上廟院中的一棵幾人都合抱不過來的古柏樹,腳蹬樹丫,向下俯瞰。
幾棵粗壯的古柏,將古廟院子遮得昏黑一片,那些棲於樹葉間的鳥雀,懶懶的,仿佛在靜觀著即將而來的搏殺。
果然,三條黑影默默進入古廟院子。
為首的正是田之行,一副從容的樣子,後邊依次是瘦彈簧,楚忠厚。三鬼入了廟院,身後攜來一股涼涼的花草清香。
黑暗中,田之行駐足四嗅,仿佛嗅到陽間人的氣息。楚江童趕忙閉息默觀。一會兒,他們便匆匆進了破舊的廟門。
廟牆裏傳來幾聲嗬斥:“跪下!叫你這個老鬼不聽話,怎麼老是學不會!笨伯!真是個笨伯!明日若再沒長進,看我不收拾你!今天罰跪一夜……”
樹中的楚江童聽得真切,突然心如刀絞:“爺爺——”
忽地躍下古柏樹,徑直衝進古廟中。
田之行一驚,隨即冷冷一笑:“哼!你這個不孝之子,我不信,你連爺爺也敢殺嗎?”
“田之行,上次放過你,這一次我便會將你身首異處!瘦彈簧、爺爺——你們暫且靠邊,待我收拾這惡鬼,救你們逃出這鬼的掌心……”
誰知,田之行根本不驚慌,伸出斷殘的右手:“楚江童,你傷了我的鬼指,定叫你血債血償,兩鬼聽我令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