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身後站著一個“人”。
身材修長,一身白色長袍,花白的頭發,垂散在雙肩之上,一張陰白的臉上,蕩著冷冰冰的笑,兩隻深陷下去的眼窩裏隱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嘴巴張著,卻黑洞洞的,看不見舌頭。
卓越突然記起,和楚江童在蟾藏崮山下見到的那個假吊死鬼,頓時,眼前發黑,大腦開始模糊……
此鬼停止了笑,一把掐住卓越的脖子,惡狠狠地用一種模糊的語音說著。
“你給我認真聽著,不準交頭接耳,更不準隨便提問,我叫田之行,我的舌頭,被你的好朋友楚江童割去了一截,把我的語音功能搞成這樣,恨死他了,今天,我要借你的舌頭用一下,也算是對楚江童的懲罰……”
感覺到幾根冰冷堅硬的手指,摳進自己的嘴裏,就像掏著一件喜歡的玩具一樣,隨意自在。
此時的卓越,不由自主地命令自己使勁地咬下去。
沒想到,這幾根手指硬如鐵鉗,硌的牙齒一陣生生地痛,也沒咬鬆開。
可能生氣了,連連搧了卓越幾巴掌,本能促使她,瘋狂拚命地掙扯撕打,但哪是田之行的對手。
雖然,田之行隻有一隻左手,另一隻右臂如鐵棍一般,一下頂住卓越的頸部,頓時,她氣喘噓噓,再也無力反抗,而且嘴巴也呆呆地張著,單等著惡鬼的手指用力地揪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田之行的後背上遭到一重擊。卓越感覺到,他的手指在自己嘴裏慢慢鬆開,一股血腥味漫開,不知道自己的舌頭是否還在。
被猛擊了一下的惡鬼田之行,惱怒地回過頭去。
這時,卓越咳了幾聲,擦擦眼睛,看到一個一身豹紋服裝的年輕人,健壯的身材,黝黑的膚色,大眼睛,濃眉毛,威風滿麵,一派正氣凜然。
“你你……你是……”卓越對這個年輕“人”,印象深刻,因為,這就是那個夜夜闖入自己夢境中的“他”,也是被自己拍下的視頻中的年輕人。
自己和楚江童在蟾藏崮山上寫生時,遭遇陰魂之焰襲擊,當時自己情急之下,對著“鬼火”摁下快門,沒想到,當打開視頻後,卻看到了一個令自己終生難忘的年輕人,他就是從陰世來到這個陽間的鬼——虎兒,老婆婆的兒子。
卓越對這個虎兒,一看便永記於心,被他的長相和氣質給迷住了。
多少天來,卓越患上了單相思,虎兒就像一個影子,無論自己走到哪兒,都好像與他在一起,有時不禁幻想:縱然是此生無緣相見,也絕不再嫁,當自己死後變為鬼,再去找他,與他相守永世。
沒想到,今天,當自己身陷絕境之時,卻盼來了他。
虎兒含情脈脈地望著卓越,此時的卓越,有種撲過去的衝動。
但惡鬼田之行,手一揚,一支通紅的竹節鞭出現在左手中,反感地盯著虎兒,氣憤地說:“你這個混蛋,楚江童削了我的舌尖,反而還幫著她!給我滾!”
虎兒沒有生氣,趨前一步:“田大哥,我們不要再這樣好不好?陽間的人,並非如你所說,專與我們為仇。”回頭看了看卓越。
“我的母親,現在過著快樂自由的日子,脫離了那種提心吊膽,擔驚受怕的陰世生活,這陽間沒有爭殺,沒有戰亂,一派和平快樂,我們不要再擾亂陽間,與陽間人為仇了?”
“呸!你這個毛孩子,還敢來教我?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念了幾天書?認識幾個字?狗屁道理不懂,先給我出去,罰站一天!”虎兒沒動,田之行掄起竹節鞭就打去。
虎兒揮劍擱擋,但並不還手,他讀書少,說不過田之行,縱然,此時的田之行說話模糊,吐字不清,但大體意思還是能夠聽得明白。
虎兒與田之行戀戰,他們又是同類,別說是殺了他,連傷著他都不行。虎兒正招架著,偷偷衝躲在一旁的卓越遞了個眼色,卓越明白,這是讓她先逃出洞外。
果然,虎兒以身擋住田之行,雙臂籠罩,卓越急急跑出洞去,虎兒纏住田之行,使他分手不得,田之行火了,虛晃一鞭,欲要追出洞去,虎兒早搶先一步,躍出洞外,抱起卓越,向袖子山跑去。
田之行氣急敗壞,追了一會兒,見虎兒已經跑遠,便大罵幾聲,走了。
卓越縮在虎兒懷裏,耳邊風聲呼呼,如同虎兒急促的喘息。
多少個不眠之夜,向往著與這個陰世的鬼兒,同床共枕,共度良宵,哪怕與他生活一天,忍饑挨餓,清貧度日,也毫無怨言。
在自己眼裏,人生中真正的幸福快樂,便是得遇一心愛之人,雖身在這紅塵,但心在紅塵之外,不以物喜,不以財悲,唯兩情離時有恩,聚處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