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1 / 3)

落地之後,驚魂乍定,未及開口,前兩怪人又帶著兩條青氣飛來,都是目射凶光,鬢眉倒豎,比起先前更要猛惡得多。這次又換了方法,不似方才人一到地,青氣便收,也未四下搜索,青氣卻拖在身後,綿亙不斷,宛如兩條青蛇繞行樹林之中,飛舞不停,不消片時,便如蛛網也似籠罩林內。二人早覺這次來意更惡,漸漸看出厲害,不住閃躲。那青氣也不追趕,隻是往來飛舞,時左時右,蔓延下去。所到之處,全被結成網形雲幕,上下二三層,籠罩林樹之中,望去宛如兩三片青色煙光所結成的雲海,花光又是那樣繁盛,互相掩映流輝,頓成奇觀,壯麗絕倫。如非兩怪人神態過於獰惡,幾疑置身仙山靈域之中,使人心生羨慕,不舍離去。等到追逐了一陣,花林漸被布滿,任走何方,均有青氣阻隔。先前明明往空處逃走,不知怎會被其包圍。方料形勢危急,照此下去,遲早自投羅網,心正驚疑。忽聽磬聲又起,近在身後,忙即回顧。原來身後不遠,另生著一種花樹,比前見花林較低,花葉甚大,花作青色,共隻七八株,疏落落矗立花林邊界。虯枝分披,互相糾結,宛如一片天然帳幕,綠陰陰地明淨如洗,蒼翠欲流。四周再被前見花樹由樹頂上包圍過去,織成一座花蓋,籠罩其上。

此時全林已被兩怪人所發青氣纏繞布滿,獨這身後一帶還有兩三條空隙,似可穿行過去。再一注視,磬聲來處乃是樹林盡頭峰崖之下,有一山石堆成的小屋,磐聲便由屋中發出。心想:“林中景物靈奇,石屋是否怪人所居?那敲磐的不知是何來曆?”忽見一片輕煙由樹外閃過,連樹帶石屋全都失蹤,不見影跡。同時前麵青氣隨同兩怪人身後已似潮水一般迎麵撲來。驚懼百忙中,遙望怪人身後,上下三層青色光氣織成的雲網,已似一片實質般上下波動。時分時合。看神氣羅網已成,隻剩身前一兩丈的地方還有幾處空隙。眼看危機已迫,無路可逃,兩怪人也快撲到身前。萬分情急之下,南州剛掐靈訣,待取古神戈與之一拚,忽聽磬聲又起,隻那七八株奇樹和石屋不曾出現。

成全暗忖:“此地風景如此靈奇,主人想非左道妖邪一流,也許含有別的用意,這兩怪人便是主人門下,也未可知。”心念一動,仗著方才出發的情景和可通行之處尚還記得,相隔又近、忙往樹林中衝將過去。剛走不幾步,眼前倏地一花,前見奇樹重又出現,人已落在樹林之內。回顧外麵兩怪人,正作勢飛起,待往前立之處撲到,不知何故,忽然回身飛去,其疾如箭,晃眼無蹤,穿行雲海之中,也未受阻。以為又要鬧什花樣,誰知一去不回。林外青氣依舊濃密,連方才空隙也被填滿,那樹林直似沉在青雲海中,環林一圈全被青氣包圍,城牆也似的林內卻無一絲雲氣侵入,靜悄悄的,磐聲已止。姑且試探著往石屋前麵走去。初意法寶神妙,具有隱形防身妙用,對方絕看不出。及至走到屋前,往裏探頭一看,見那石屋乃四五塊石板搭成,四麵透風,好些空洞,深約丈許,甚是簡陋。因當崖下背陽之處,日光不能下照,加上兩層花幕籠罩在上,外麵雖然綠蔭如幄,淨無纖塵,石屋裏麵卻是陰森黑暗,不顯人居。方覺內裏空無所有,猛瞥見暗影中坐著一人,裝束像個和尚,在內打坐。想是年時大久,衣服已然陳舊,破碎不堪。身材精瘦,膚黑如漆。雙手平端向上,指甲極長,分向左右肩環身一匝,再繞向胸前,合成十指交叉,五上五下。肉身瘦硬如鐵,指甲卻是光彩鮮明,其白如玉,尤其交叉之處近梢一帶又尖又細,望去春蔥一般,十分好看。二人見狀,斷定是位神僧,在此人定已有多年,照此情勢,決無惡意。那兩個怪人卻尚難說。看方才青氣到林而止,這七株奇樹蔭被幾及兩畝,時隱時現,分明林中另設有佛家禁製,外人不能侵入。自來邪正不能並立,這等修煉多年的有道神僧,怎會和兩怪人同在一起?既在人定,方才磐聲何人敲打?細查那磬,懸在暗影之中,也不見有磐錘。主人多年枯坐,無法請問求教。林外又被青氣填滿,上空還有極厲害的五色雲光,剛才已經吃過苦頭,如何再敢冒失,進退兩難。也未人內驚動,隻在門前禮拜,祝告了幾句,便同退出。

待了些時,林外青氣始終濃密未退,怪人走後也未再見。因見石屋神僧不曾言動,林中禁製威力極大,那排山倒海的青氣全被逼住,未被侵入分毫,知道人在林內,隻要不出外,便可無事。一時無聊,便將身後糧袋和酒瓶、水壺取下,坐地飲食,互相談論,正打不出主意。二人隻憑一麵隱形壁隱身,起初行止都在一起,時候一久,無什動靜,未免疏忽。吃到中間,南州性急,偶往林邊探看。成全也忘了攔阻,後才想起,揮手令回。南州回顧成全招手,猛想起成全身形已隱,離開丈許以外,便看不見他影跡,如何能見?以為法寶已收回去,過去一問。成全聞言大驚,忙和南州一同試看,法寶已失靈效。再取金戈一看,寶光也減去十分之九。始而驚懼交集,凶吉莫測,心中十分愁慮。忽聽石屋中又響了一下玉磐。

南州忽然想起:“石屋主人雖然入定已久,不言不動,如非具有高深的法力,早為兩怪人所害。那麼厲害的青光,到了林外便被擋住,妙在看不出絲毫形影,可知佛法神妙,不似尋常。此時法寶忽失靈效,也許暗受佛法禁製之故。方才因見主人不曾言動,雖然行禮祝告,一則心意不誠,再則也未往深處推求。屋中並無第二人,主人如真不能言動,磐是何人所敲?”心念一動,猛觸靈機,忙拉成全同往石屋前跑去,跪地恭祝道:“弟子等本往飛雲嶺有事,由外經過,正值仙山雲開,現出靈景,一時無知,冒昧走入。後見歸路雲封,欲由上空走去,不料又有禁製埋伏,險受重傷。剛一落地,便見二位異入,似怪弟於等誤入仙境,有什冒犯,四下搜索,發動大股青色雲光。弟子等逃來此間,幸蒙神僧現出寶景,才得逃入林內,未遭毒手。先前隻當事出偶然,又見神僧入定已久,未敢驚動。正在進退兩難,忽然發現所帶法寶全失靈效,這才想起那青色雲光何等威力,尚被佛法阻住,弟子等怎能逃進?可見神僧佛法暗中默助,連那幾次磬聲均似含有深意。自恨愚昧,此時才得醒悟。望乞神僧大發慈悲,施展沸法,指引迷途,使弟子等轉危為安,感謝不盡。”祝罷,不聽回音。成全在旁,也已明白過來。二人並不灰心,依舊通誠,祝告不已。

待了一會,終無動靜。那磐就懸在主人身旁不遠,離那指甲約有三尺,看神氣指甲太長,亦似舒展不開,此外空無他有。心正奇怪:“那磬如何發聲?”忽聽身後嬉笑咀嚼之聲。未及回顧,猛瞥見神僧交叉胸前的左手五根指甲忽然緩緩揚起,自行舒開,朝那當頭所懸玉磐擊去,這次竟連響兩聲。經此一來,神僧指甲既能舒展,言動想可隨意,料知此舉決非無故,心中驚喜。便不暇再顧身後,一麵虔誠跪求,一麵留神觀察。見那指甲敲了兩下磐,仍舊收回,回複原狀。又看出神僧雙目垂簾中,似有一線光華微微外射。猛聽身後咀嚼之聲越急,成全首先忍不住回頭一看,見兩怪人已經走進林來,正就地上放著的酒食熏臘大吃不已。這時磐聲剛住,老怪人麵有驚疑之容,一手端著酒瓶,一手拿了一塊瘦臘肉,剛忙起立。小怪人似想把所有食物一起拿走,還在手忙腳亂。看神氣,此來目的隻為偷吃酒食,並無傷人之念。就這老少二人將起未起,晃眼之間,猛聞到一股族檀香氣,隨風吹過。兩怪人取食物時,神情本就發慌,好像有什警兆,立即化為一股青氣,朝地便鑽。才知怪人是由地遁人林。耳聽兩聲怪叫,煙光散處,定睛一看,幾乎笑出聲來。原來兩怪人所化青氣一同消滅,人也不曾遁走。老怪人下半身陷入土內,有三分之二露出土外;小的一個,自腰以下全埋人土,隻露頭和雙臂在外。二怪好似奇痛,痛得滿頭大汗,盡管猛力掙紮,上下不得,看去形態十分滑稽,似被佛法製住,進退艱難,急得不住哀號求饒。再看神僧,目光已合,仍是原樣,態甚莊嚴。待了一會,不見動靜。

光陰易過,先後似經了一日夜,始終不見別的形跡,林中也無晝夜之分。後看出神僧時而目光微啟,每隔些時,左手指甲徐伸,朝前懸玉馨敲上一下,立時複原,仍似不曾開口和別的動作。兩怪人少說也號叫了好幾個時辰。先還一邊哀號,一邊強掙。後知無用,神態逐漸馴善,不敢再掙,一味哀求,號叫不已。到了後來,簡直力竭聲嘶,神情痛苦非常。二人先還防到怪人掙脫了身,驟起發難,法寶失效,不能抵禦。神僧雖枯坐不動,暗中仍有佛法禁製,人在屋中,怪人決不敢於走進,又欲以至誠感格,求其開口。後見任怎求告,和怪人一樣,終無回音。兩次回顧,均見兩怪人目視自己,似在乞憐求助,欲言又止。一時好奇,姑代怪人求情。雖然神僧仍無反應,兩怪人麵上卻現出感謝之容。再細查看,怪人相貌雖極醜怪,方才所見凶惡戾暴神態已全收去。小的一個並把頭連點,口發哀鳴,語聲啾啾,也聽不出說些什麼。

二人心想:“似此相持,何時才能飛走?林外青氣尚還未退,何不乘機賣好,請其收去?許能就此脫身,也不一定。”念頭一轉,便同往外走去。怪人果然停了號叫,互相對看了一眼,麵現笑容。成全因拿不準對方是人是怪,示意南州暫緩近前。同時暗中戒備,向其盤問:“石屋神僧和他們是何來曆?因何被困?又如何能助其脫身?禁法神妙,威力至大,是否由他們主持?”問了一陣,先是言語不通。後來細心去聽,才聽出兩怪人一父一子,以前原是滇緬交界深山中一種形似猩猩的異獸煉成,歲久通靈。無意之中得到一部道書,隻是不能全解,僅學會了一些法術。因是生性愛花,又喜清潔,所居之處終年修治,淨無纖塵,由早到晚提水灌花,極少休息,到處搜覓異種,其行如風。性雖剛猛善怒,因其習慣幽居,不喜與人往來,又最多疑嗜飲,不是醉後野性暴發,遇上人時,往往躲去,難得一次殺生害命。因為道書上麵的朱文古篆不能通解,隻知照本畫符,憑著心靈默化,雖然學會了好些法術,並不能照行吐納修煉。無師之學,初練習時並還受到危害。以為人類認得上麵的字,先往附近村鎮之中擒了幾人回去,力逼教授。所擒多是滇界土人,一字不識,比他們還蠢,有的更想盜書逃走,全被迫上殺死,接連傷了十餘人,一個字也未嚐學會。

又隔了些年,無意中擒到一個少年走方郎中,發現帶有兩本藥書,與道書形式相似,力逼指教。少年名洪霄,本在家鄉殺人犯案,扮作走方郎中,逃往土人山寨中,行醫隱跡,人甚機警。見怪物所居水碧山青,花開如海,洞壑幽奇,仙境不殊。怪人尚有一妻,剛生幼子不久,因為多年擒人教授,已通人語。聽出少年願意隨同修煉,好生歡喜,由此****同居修煉。怪人老少三個,把洪霄尊若師主,甚是忠誠。本來可以相安,煉成以後,彼此都好。誰知洪霄人麵獸心,心地奸詐,看出怪人天生異稟,靈巧非常,又在山中多服靈藥仙草,修煉年久,功力頗深,惟恐煉成以後相形見絀,竟把道書中最緊要的幾章暗中學會,然後借著煉法為由,發動風雷烈火,將書毀去。怪人因知洪霄也是無師之學,全憑自己參悟試驗,以前自己照本畫符,也曾有過這類事情發生,往往符剛畫完,突然風雷交加,火雨群飛,洪霄做得又巧,一絲也未看出。

洪霄知怪人之妻心細巧黠,曾將全書符篆朱文連同注解全數記下,惟恐年久自行通悟,本就疑忌。這日正照道書背人演習,以為老少三怪人均被遣走,正在大顯神通,興高采烈,心想焚書之後,已經數年,全書妙用均已通曉,法力日高,又背著怪人煉了這幾件法寶和兩種威力極大的法術,意欲設下埋伏,等怪人回來,將其製住,毒刑拷打,逼令永為奴仆。親自出山,物色開山門人,創立教宗。剛把陰謀毒計想好。不料怪妻看出洪霄近一年來漸改常態,動輒厲聲喝罵,神態凶橫,全不似以前親如父子家人情景,心早生疑。又見洪霄近日時常借故把他老少三個強行遣走,當日因為愛子不願同去,竟然發怒,神情獰厲,直要翻臉。越想越覺可疑,便和丈夫、兒子暗中說好,偷偷趕回探望。

這時洪霄借口****稟賦不同,不應同修,獨在後山辟了一座洞府,在內獨修,不奉呼喚,已不許人擅入一步,處處反客為主,本就心中不憤。怪人任怎靈慧,都較人類性直,無甚機詐,心性又善怒,此時發現洪霄法力竟比他夫妻高得多,想起前情,不由怒火上撞。常在一起的同伴負心昧良,忽被看破,又是理直氣壯,哪還計及利害安危,脫口一聲怒吼,正待飛往理論。忽然想起對方近年凶狠乖張之狀,方覺不應硬來,想要退回,去和丈夫、兒子商量,已是無及。洪霄早在陣中發現怪妻偷看,不等出聲驚動,便已暗中掩來,當時行法擒了回來,毒刑拷打,逼令全家為奴。否則便施法力,禁閉在離開當地六百裏的火潭之內,永受苦難。

怪人父子聞聲尋來,本也難免,幸虧還未到達,便聽怪妻用獸語長嘯示警,說洪霄忘恩負義,狼子野心,此時以她為餌,如不歸來,還可保得殘生,否則全家同歸於盡,萬無生理。怪人初得道書時,曾在玉匣中得到一道靈符,正把玩問,一片青光已透身而過,由此那符便嵌在胸前皮肉之內,隱約可睹。後來把道書學了一半,漸漸悟出那是一道靈符,隻要心中默念,身便飛起,瞬息千裏,神速異常。聞聲正在悲憤驚疑,仇人已跟蹤追來,總算事前受了警告,逃遁又快,當時一把抱著兒子,飛起便逃。仇人還在後麵窮迫不已。一直逃出好幾千裏,由西南繞向西北,回顧身後,仇敵不見追來,方始下落,勉強尋一山洞權且棲身。

過了些日,試探著回探怪妻蹤跡,竟未發現。遙望仇人,正在設壇煉法,看出比平日要強得多。知其有意藏好,早把全書學會,表麵卻不露出,已然上當,無計可施。怪妻也不知存亡。雖然悲憤,不敢近前。心想:“仇人曾有封禁火潭之言,那部道書,妻子全都記得,隻盼將人尋到,仍能有複仇之望。”便往火潭尋去。到後一看,當地乃是一個火山口,深藏絕壑之下,終日黑煙蓬勃,上衝霄漢。俯視潭底火柱,不下百丈多高,休說下去,還未近前,便覺奇熱如焚,周身毛皮幾被烤焦。偌大一片火潭,內裏溝壑甚多,壑底洞穴奇形怪狀,密如蜂房,也不知愛妻禁在何處。那麼猛烈的火勢,仙凡均不能近,仇人如將妻子投入火內,必遭焚化。初意必定禁閉在左近洞穴之內,正冒奇熱,四處探尋。

怪人偶遇一位僧人,將其喚住,說乃妻被仇人投入火穴旁深洞之內。來時火勢不大,隻有一縷青煙嫋嫋上升,本想禁閉洞內,逼令降服,並將怪人尋回為奴。不料那洞乃熔石沸漿結成,與潭底火口相通,無意之中觸動禁製,將烈火引發,至今未停。高僧此來,便因路過此地,發現潭底地火被人引發,算出前因,惟恐火山崩裂,雖在荒山之中,也能傷害不少生靈。特意留此,行當防禦,使潭心地火按時宣泄,以免發生災害。本來想把乃妻救出險地,但因他父子夫妻三人賦有惡根,尚難化盡,而且乃妻雖然禁閉火穴,終年受那烈火烤炙,事前又將烈火引發,即使仇人肯放,出路已斷,也難活命。幸而五行有救,洞內深處有上靈泉,長日向上湧噴,夜溫早涼,日浸其內,免去火毒攻心。再經高僧指點,傳以辟穀之法,使其在內虔修,時機一至,便可脫難,火性也被化盡,並還因禍得福。怪人父子隻要從此收斂暴性,不妄殺生,再照道書前半修煉之法,用功勤習,專作基本功夫,勿以法術為念。仇人自有他的惡報,也無須作複仇之想,否則白白把命送掉,於事無補。

怪人見那和尚相貌清秀,說話神情十分文弱安詳,指甲甚長,年已衰老,絲毫也不起眼,正在將信將疑,又聽潭底怪妻悲嘯之聲。忙即趕往,為火所阻,無法下去。雙方隔火悲號,哭訴了一陣,才知高僧所說一絲不假。並且佛法神妙,不可思議,指點怪妻時,親身入洞,那麼猛烈的火勢,通行其內,一無所覺,連毛發衣服也未烤焦,老妻又令速往求教,並告以此非善地,時機一至,便能脫身,千萬不可再來。怪人最信妻言,忙即應諾,趕往原處,高僧已經不見,還想再尋下去。仇人料他必來火潭窺探,忽然趕來,怪人先未覺得。忽聽身邊大喝:“北天山是你安身立命之所,還不快去,非要等死不成?”怪人剛聽出高僧口音,還待求問,仇人已然飛到。總算見機得早,沒等到達,先已飛逃。展轉飛到北天山,發現當地幽穀之中氣候溫和,土肥泉甘,父子二人便住了下來,謹記高僧之言,在內修煉。因為生性愛花,日常無事,仗著胸前靈符飛遁神速,到處尋求異種,並將滇緬交界深山之中所產一種形似玉蘭的花樹移植當地。隻偶然出山尋覓食物,並不輕易出外,無如天性剛暴,又嗜酒肉,不似別的猴屬專吃果類,不動葷腥。前和仇人同住多年,又學會了熟食,喜吃煙火之物。附近黃羊、野驢之類又多,漸往擒捉,回來烤吃。因愛幹淨,每次擒回野獸,隻將腿股之肉割下一大塊,餘均棄掉,永無存留。

原來神僧便住在此,忽然回山,見怪人父子殘殺野驢,故加責罰。怪人父子二人哀號求告了十幾天,已然力竭聲嘶,萬分難耐,惟恐長此被困下去,身同僵屍,如何禁受?猛覺身子往下一沉,人便落地,磐聲又起。定睛一看,身已落在一處花林之中,那花並非自己所種,正奇怪這片花林就在當地,以前怎未發現?忽見前麵一間石屋之中走出一個和尚,正是前遇手有長指甲的高憎,含笑問道:“你這兩個業障,當初如不是我念你們修為不易,早為惡人所殺,哪有今日?好意指點你們來此隱居,等我修積完了外功,加以度化。為何凶心不改,時常出山,妄殺生靈?照此行為,萬難容恕。隻有將你父子用我佛家降魔大法,使全身僵死,不能言動,免得出去害人,到了時機,我再放你們。雖有二三百年禁製,隻要能知悔禍,虔心自修,仍有重生之望。不過在此期間,你父子身同木石,空有神通,不能使用,無論人畜,均可對你們侵害。風霜雨雪之苦既是難當,本身戾氣太重,易遭雷擊,一旦遇上,便成灰未。且看你們的運數如何吧。”怪人父子再三哀求。神僧又說:“此雖苦孽,三數百年光陰彈指即至,內中隱寓蘇複之機。你們既不願意,我也不再相強,但我這裏容你們不得,可速離此,由你們自生自滅如何?”怪人自見神僧,便已警悟,又看出是有心成全,內含深意,除求神僧免其一死而外,無不聽命,說什麼也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