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雲芝滿意的點點頭,確認01號自己應付得來,又看了一會,接到個任務離開了。
於是這裏隻剩下01號和風信子。
風信子生怕自己真的折損她手,可01號反複無常,孩子的天性難道就是反複無常嗎?
她盯著被自己削出的截麵,看著就連裏麵也一起枯黃的糟糕境況,黑沉沉的目光不動了。
半晌她恍然大悟:“雲芝姐說的三年前那個東西……原來是你啊。”
——合著你一直沒想起來?!
風信子出離憤怒了。
但它不敢動。
某種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奇妙思想突然在腦海中湧現,它意識到這是自己吃掉的人類的經驗,於是非常從心地選擇了裝死。
它看起來就像是一株真正的植物。
然後女孩笑了。
01號對它說:“想要喝點水嗎?如果你還活著,再開一次花吧,我想看。”
說這話時,她的語調有種平靜的笑意,就像一汪清水撞進冰川,明明很柔,卻帶著無人感念的冷淡。
風信子在自己吃掉的那個監管者的記憶中知道人類小孩該是什麼樣子。
可01號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正常的小孩。
她撐著腦袋,又不想多跑一趟,於是隨手用刀子割開自己的腕部,潺潺血流順著皮肉流淌向下,然後滴在了風信子的身上。
女孩神情懨懨。
“我忘記了很多東西。父母、朋友,家住哪裏,我叫什麼……都不記得。”
她輕聲說,“有記憶的時候,就是收容所的這三年。”
收容所因01號世無其二的強大異能決心收養她,醒來的前兩個月,她在收容所聽助教老師上課,熟悉往後的隊友同伴,而後就被帶出去見習,看各種各樣血腥殘忍的收容場麵。
她像是一張重新滌淨的白紙,收容所和事和人,還有從三年前開始經曆的所有事情都能隨意給她塗抹上色,直到徹底確定主色調是什麼。
01號的記憶隻有血腥、危險、與所有人無數遍在耳邊強調的“重擔”。
她理所應當得到收容所的特別優待,不愁吃穿,想要即得,可心情的起伏總是在一次次的任務中變得愈發淺淡。
她饒有興致地看著血液迅速消失,突然問:“異能者的血,你喜歡嗎?”
風信子才沒管那麼多。
它半個字沒聽01號的話,身體在極度的饑餓後又遭遇重擊,即將死去的時候,那點點血液簡直讓他久旱逢甘,什麼都思考不了了。
注意力全然被這點吝嗇的施舍吸引,比起三年前的傲氣,風信子此刻恨不得攀著她的指尖探進傷口裏去,然後把這個人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但它做不到。
這是施舍。
被施舍的異種好像永遠無法走到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然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血喝光了,01號指尖輕點那個盛著風信子的破碗邊沿,催促道,“開花。”
風信子突然回過神來。
它,剛剛,居然,沉醉在這個人給出的丁點施舍中回不過神?!
還開花?
不可能!
如果不是因為她,它根本不會淪落到這副境地!
見它一動不動,01號緊接著用略帶笑意的聲音緩聲道:“開花,要是真開了,下次給你帶點養分。”
風信子開始開了一朵花。
隻有一朵。
他拚盡全力,為了“養分”才決定假意討好她,然後擠出為數不多的微渺力量開出來的一朵。
一朵紫色的、蔫頭巴腦的花。
不知道為什麼,它突然有點忐忑。
它小心地看向01號,麵前的女孩目光並不驚訝,甚至有種了然:“你果然能聽懂人話。”
風信子:……
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