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身在險境不知險
“不想擒江湖浪子領賞了?”
“小可不敢,也力不從心,這次小可四人前來,根本就沒存心捉江湖浪子,隻是聞風趕來看熱鬧而已。”
“幸而你們沒存心提江湖浪子,不然有死無生。你們給我快滾,最好不要回頭。沿途高手雲集,是否能安全到達西安,得看你們的造化了,快滾!”
過了小溪,繞過一座奇峰,邢永平餘悸猶在地說:“勾魂使者居然輕易地放咱們離開,恐怕別有陰謀,咱們的處境依然險惡,不能再冒險了。”
“邢兄的意思是……”管勇問。
“咱們必須先找地方躲上三五天,等風聲過後再走。”
“到何處去躲?”
“就在這附近。”
“別玩笑,食住如何解決?你的傷……”
“咱們找村落附近藏匿,露宿山林草莽,夜間入村騙食物,到於我的傷,本算不了一回事的。”
要找村落,第一是到有河流的地方找,其次是平原或許可以找到人家。他們終於找到一條小河,南麵的河穀右岸果然有一座小村,僅有十餘戶人家,一未建寨,二未建柵,一看便知是些窮苦的懇荒人住處,這些人是不怕盜賊前來搶劫的,他們家徒四壁日飽餐,瞎了眼的土匪強盜也不會打他們的主意。
他們躲在穀中的密林中,一躲三天,白天潛伏不動,晚間到村中偷些雞鴨草草宰殺後烤來食用,三天三夜平安無事。林華還剩下兩天的藥了,他知道複原在望,眼下手腳已可活動自如,隻不過仍然有虛弱感而已。可是,他依然不動聲色,一舉一動慢吞吞,顯得毫無起色。
他們藏身處地勢比村落高,居高臨下,可看村中的動靜。近午時分,山穀北口來了三名青衣人,在村中耽擱了半個時辰之久,逐戶詢問近來的動靜。
三個青衣人走後不久,又來了兩個女人,兩個女.人一個穿綠勁裝,帶了劍。另一女郎穿了線底小圓花短襖,燈籠褲,背了劍,肋下掛囊。兩人自入村,久久不見外出。
管勇吃了一驚,低叫道:“是嚇走江漢雙雄的綠衣女郎,她們搜到此地來了,不知是敵是友呢?”
“你大可放心,決不是咱們的朋友。”邢永平抽口冷氣答。
“瞧!她們開始在附近搜索了。”洪貴惶然叫。
“她們不來便罷,來了擒下她們問問動靜。散開,聽招呼用暗器襲擊,給她們嚐嚐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的滋味。”
三人三方一分,由洪貴伏在林華身後保護安全,寸步不離。
不久,已可聽到腳步聲,兩位女郎搜近了。
撥草聲停止,來人在十丈左右止步,熟悉的語音清晰可聞,一名少女說:“小姐,不必枉費工夫了,好幾天了,要找的人恐怕早就遠出數百裏外啦!豈會躲在附近等死?”
“正相反,他們定然躲在這附近。”是綠衣女郎的聲音。
“小姐,怎見得?
“村中無緣無故接二連三丟了雞鴨,顯然是被人偷走了。偷雞鴨的人,即使不是那幾個鼠輩也定是不懷好意的歹徒。師公為了要救江湖浪子,不惜大開殺戒,把那些貪心的無恥之徒一一趕離山區,留在此地的人,定是最壞的人,怎可讓他們在此撒野?非找他們出來不可。”
“小姐,主人為何如此重視江湖浪子的死生?”
“去年楚狂夫婦與邪劍三位老前輩前來作客,送回飛鳳劍鎮山之寶,說是江湖浪子在河西奪獲此劍,交由三位老前輩送還……唔!這一帶相當隱秘,你到村中等候大師兄,我在附近搜一搜吧。”
腳步聲逐漸去遠,穿花襖的女郎下山返回村落。
邢永平臉色一變,不住喃喃禱告:“老天爺保佑,不要讓這小女人找到此地來。”
三人悄然撤下兵刃伏地戒備,如臨大敵。
林華心中一寬,向旁的管勇低聲說:“那位姑娘是太白門的門人,是友非敵,咱們招呼一聲,有太白山出麵相護,咱們安全了。”
“你認識她?”管勇低聲問。
“不認識,但她們的話兄弟卻聽清了……”
“哼!咱們目前誰的話也不能聽。”
“這樣好了,兄弟願冒險信任她們…”
“住口!”管勇低叱。
“管兄……”
“叫你住口。”管勇聲色俱厲地說。
“咦!兄弟獨自出麵,決不拖累你們……”
“我叫你閉上嘴。”管勇凶狠地說。
“管兄……”
“啪”聲響,管勇一掌劈在他的右頸根,同時一手叉住他的咽喉,不等他反抗,已頂住了他的小腹,獰笑道:“你如果不識相,休怪見無禮,你不想活,咱們卻不想死。目下咱們無論如何不能與人接觸,方可萬全,不論是敵是友,皆不可信任。”
腳步聲漸近。
林華心中已明白了七分。
綠衣女郎信步而行,未留意以草障身的洪貴,斜通過洪貴的潛伏處,猛抬頭柳眉一皺。她看到前麵的樹枝有明顯枯萎現象,一看便知那是被煙火所熏的痕跡。
不等她看清,洪貴突從草叢中暴起,身法迅捷無比,輕靈迅疾無聲無息,一閃便到了她身後一掌劈在她的右耳門上,右手勒住了她的咽喉,向下拖倒。
“嗯……”女郎隻叫出半聲,立即陷入昏迷狀態。
洪貴手急眼快,拖至草叢中放倒,解腰帶捆住女郎的手腳。
“宰了她,咱們走。”邢永平叫。
“邢兄,太白門……”他轉向邢永平叫。
“叫你閉嘴。”邢永平獰笑著叱喝。
管勇向下注視片刻,向邢永平說:“剛才走了三個人,顯然也是太白門的門人,他們必定已對這附近起疑,極可能回去叫人前來搜山,咱們必須有所選擇了。
邢永平一麵弄醒綠衣姑娘,一麵說:“先問問這賤人的口供再說。”
“拍拍拍拍!”邢永平連拍姑娘的雙頰,吹彈得破的紅嫩粉頰出現了指痕,喝問:“丫 頭,說!你是太白門的什麼人?說!從實招來。”
姑娘久久方完全清醒,扭過頭打量眼前的三個陌生人,粉臉一沉說:“好啊,果然你們藏在此地。”
“拍”邢永平抽了她一耳光,叱道:“死在眼前,你還敢發橫?你知道咱們是誰?”
“江漢雙雄已經招出你們了。追魂判的兩名小走狗陸三呂七,那呂七並未斷氣,也說出你們的蹤跡,想來你必定是赤練蛇邢文達了,暗襲本姑娘的人輕功超人,必定是鬼影子洪澤。那一位看林公子的人,是白日鼠姓關的……”
“我要你招供。”邢永平捏住她的牙齒凶狠地叫,伸手拉住她的衣領,陰森森地又道:“你已知道太爺的底細,自然知道太爺好色如命,你再頑強,太爺先剝光你再問,你信不信?”
“本姑娘落在你們手中,並未打算活著,本門弟子已包圍了附近山區,本姑娘一條命換三條命,死而無憾,你嚇不倒我的。”姑娘咬牙切齒地說。
“太爺也不是怕死的人,把你剝光開路,貴門弟子敢出麵擋路嗎?哈哈!”
姑娘尚未回答,林華叫道:“姑娘,在下的事與你無關,他們問什麼,你答什麼好了。”
“你是江湖浪子林公子嗎?”姑娘問,她躺在地上,看不見躺在另一處的林華。
“正是區區。”
“本門弟子包圍了山區,公子大可放心,他們帶不走你的。”
“拍拍”兩聲暴響,邢永平又給了她兩耳光,厲聲問:“說出你的姓名身份,你說不說?”
“本姑娘莊秀鳳……”
“哈哈!原來是太白門第三代弟子一龍二鳳的莊秀鳳,妙極了,令師弟與貴門祖師爺最疼愛你,有你在咱們手中,咱們的安全有保障了。”邢永平得意地狂笑道。
“正相反,祖師爺為人恩怨分明,嫉惡如仇,他老人家決不會因為我落在你們手中而放手的啦!”
“咱們走著瞧好了。”
管勇卻臉色一變,說:“邢兄,我認為賤人的話十分可靠,終南劍客決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罷手的,須從長計議。”
“你的意思是……”
“其一,事急矣!少領五百兩銀子算了。其二,埋了這丫頭。”
“不行,我認為在希望未絕之前,絕不放棄領一千兩銀子的希望。有小丫頭做人質,終南劍客怎敢與咱們為難?走,先離開此地再說。”邢永平堅決地說。
管勇冷笑一聲,不悅地說:“邢兄,兄弟可不願冒不必要之險。”
“你……”
“要帶人你就帶好了,兄弟可不願將那小子背到湖廣衡州。”
林華嘿嘿笑,接口叫:“你們已給在下服食了軟骨毒藥,不背我怎能到達湖廣?不背嗎?白白丟了五百兩銀子,多可惜?嗬嗬!每人三百餘兩變成百餘兩,這趟買賣可能要虧老本呢!”
洪貴用刀頂在他的咽喉上,怒叫道:“你再胡說八道,太爺先宰了你這王八蛋。”
“老關,兄弟的手不方便,你背上好不?咱們好朋友,千萬不可再鬧意氣了。咱們從肅州將人帶到此地,路已走完一半,這時方砍下腦袋去領賞,白白丟了五百兩銀子,多可惜!委屈你幾天,咱們走吧。”邢永平低聲下氣地說。
洪貴顯得不耐,叫道:“三心兩意,這算那一門子道理,數千裏迢迢吃了千辛萬苦,冒盡風險,還丟了兩位朋友,隻領百多兩銀子,我可不幹。人我帶著,老關可以帶那小丫頭,走。”
說走便走,立即將林華背上。
管勇陰陰一笑,背起莊秀鳳說:“好吧,走就走,不聽我的忠告,倒黴的將是你們。”
邢永平帶了兩人的包裹,笑道:“說真的,咱們隻剩下三個人,千萬不可再三心兩意才是走!我領先走。”
匆匆繞過一座山峰,林深草茂,愈來愈難走,管勇盯著走在前麵的洪貴,怪眼中凶光閃亮,湧上了重重殺機。走著走著,他突然丟掉莊秀鳳,急走兩步,一扳洪貴的右肩,洪貴毫不及防地被扳轉身。
刀光一閃,管勇的鋼刀已刺入洪貴的小腹。
“啊……”洪貴狂叫,手一鬆,背上的林華滾倒在地,順著斜坡向下滾,直滾至莊秀鳳躺倒處方行停住。
邢永平聞聲轉身,駭然叫:“老關,你……你……”
管勇撥出刀,一腳將洪貴踢飛,冷笑道:“太爺這輩子還沒吃過這種苦頭,背著人擔驚受怕趕上數千裏,卻隻為了三百兩銀子,我難道瘋了不成?邢兄,少了一個人分,咱們一個兩百五,你幹不幹?”
邢永平好半天說不出話來,臉色灰敗,吃吃地說:“老關,你……你不該下毒手的,你……你不該下……下毒手的。”
“哼,我不下毒手,說不定老命反而送在你們手上呢?你說吧,咱們好友一場,我不能對不起你,但你得給我一句明白的答覆。”
“我……”
“你幹不幹?”
“我……”
“你不幹請便,人我是不帶的,要帶你就帶好了。”
“咱們先歇歇腳,從長計議好不?”
管勇拭掉額角的汗水,坐下說:“不是兄弟薄情,你得明白,咱們的處境委實太凶險,要錢不要命,可不是咱們江湖人的規矩,鬼影子比誰都貪,他不死,咱們都有罪受,可不能怨我。”
邢永平也在一旁坐下,歎口氣道:“依你之見,是砍下林小狗的腦袋帶走?”
“是的,帶一個頭,咱們盡可從容趕路,毫無風險。”
“那小丫頭……”
“自然也一刀宰了,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這……”
“快兩個月沒沾女人了,你……”
“兄弟,別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邢兄,那終南劍客是不會為了一個門人而放手的,你不能寄希望在這女人身上。這樣好了,我去砍那小子的頭,你把那女人帶至一旁快活,事後給她一刀,怎 樣?”
邢永平徐徐站起,苦笑道:“好吧,依你。兩個人帶個腦袋,確也容易而絕無風險,少賺百十兩銀子,確是安全得多。走,咱們各行其是。”
下麵不遠處,林華與莊秀鳳躺在一起,一無動靜,像是兩人都昏厥了。
“邢兄先請。”管勇伸手虛引,讓邢永平先下。
邢永平略一遲疑,笑道:“咱們一同下去好了。”
“好。”
剛同時舉步,快斷氣的洪貴突然叫:“補……補我一……一刀,邢……邢……”
邢永平心中不忍,急急扭身奔去。
管勇眼中再次湧起重重殺機,舉步跟上。
邢永平蹲下伸左手扳轉屈曲成團的洪貴,叫道:“洪貴,傷重嗎?”
“補……補我一刀,咱……咱們兄……兄弟一……一場……”
邢永平悄悄撥出一枚扔手箭,身形不變地叫:“我看看你的傷勢……”就在他偏首檢查傷口的刹那間,他看到凶狠地撲來的管勇。
也在這刹那間,他的扔手箭已向他扔出,人向洪貴的身上一撲,向側急滾,顧不得右手奇痛如裂,滾出丈外,躲過了一刀。
該死的管勇隻顧計算人,卻不知邢永平也計算他,驟不及防,被扔手箭射入小腹,相距太近箭尖直透腹背,人隨刀前衝,被洪貴的身軀所絆,砰然栽倒,丟掉刀咬緊牙關撥箭。箭尖有倒刺怎能撥出?痛得大叫一聲,立即昏死。
邢永平踉蹌爬起,衝管勇的屍體冷笑道:“白日鼠,你可不能怨我。我赤練蛇一生都在計算人,你居然也敢班門弄斧計算起我來啦!你可真活得不耐煩了。老兄,我想獨吞五百兩銀子,我比你更想呢。哈哈!等我和那位小姑娘快活之後,再帶了林小子的腦袋走湖廣,神不知鬼不覺毫無風險,五百兩銀子我可以快活一年半載哩!”
賊到底是賊,那有什麼道義可言?他不再理睬管、洪兩人的死活,得意洋洋地向下走,一麵整理吊著手臂的布帶。
驀地,他發現有人徐徐站起,抬頭一看,不由心膽俱寒。
下麵五六步處,林華正挺身站直,臉泛笑容,泰然地活動手腳。
莊秀鳳與林華並肩而立,仍在揉動手腕被捆處,但捆繩已不在腕部,也不在腳踝,被割斷丟在地下,姑娘桃腮帶煞,杏眼睜圓,怨毒地盯視著他。
“咦!你……你們……”他駭然止步叫。
林華淡淡一笑說:“在你們鬥江漢雙雄時,我發現我的簫在你們包裹內,所以便知道你們不是什麼好東西,暗中留了心。我並不傻,咱們萍水相逢,你們表現得太過熱心,在下豈能無疑?在下病已離休,但為何一直手腳虛軟?相互印證,在下已明白了七八分啦!”
“你……你能走動了?”
“哈哈!你信不信?軟骨藥無奈我何,隻不過在下不想動而已。”
“我卻不信。”邢永平凶狠地說,右手握劍一步步迫進。
“信不信由你,在下的靴統上藏了所謂飛錢,可作暗器,可當小刀切割,恰好用來割斷莊姑娘的捆帶。現在,可得用來射你這無義惡賊了。”林華一麵說,一麵舉起右手,食中兩指夾著一枚大僅四分直徑的外緣開鋒小錢。
“交給我,林公子。”莊姑娘叫。
林華點點頭,說:“好,交給你,他隻有一條左臂,像是折了翅的麻雀,你赤手空拳也可鬥倒他。赤練蛇,小心你的發結。”
他食中兩指被大拇指扣住,突然彈出,飛錢幻化一道肉眼難辯的淡芒,一閃即逝。
邢永平本能地低頭挫身,但卻看不見飛錢,身形尚未恢複站直,頭發突然紛紛向下披落,發結被飛錢割斷。斷了不少頭發。
惡賊嚇了個膽裂魂飛,如見鬼魁。
“哈哈哈哈……在下不會下手殺你的,留三分情誼,在下確也感謝閣下在肅州相救的情義,在下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雖則你閣下救助出於歹念,在下仍然心存感激。”
林華豪放地說。
邢永平一麵後退,一麵驚恐地叫:“林兄,既然你……你留下三分情……情義,就……就該放我安……安全離開……”
“本姑娘可饒你不得,你這該死的惡賊。”莊秀鳳切齒叫,開始迫追。
太白門一龍二鳳的名頭,在江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但也不是沒沒無聞的人,在武林後起之秀中頗有地位。赤煉蛇斷了右手,先前眼見莊秀風單人獨劍嚇走江漢雙雄,不問可知對方必定了得,赤手空拳同樣可怕,怎敢接鬥?突然扭頭撒腿狂奔。
“你走得了?除非你肋生雙翅。”姑娘怒叫,奮起急迫。
“林兄,請……說……”邢永平一麵逃一麵大叫。
“姑娘,請放過他一次。”林華高叫。
莊秀鳳止步回頭,她的雙頰被打得又紅又青,指痕宛然,仍然燦然一笑道:“林公子,他怎麼逃得掉呢?這一帶本門的師兄弟妹已加以封鎖了。”
“姑娘.在下不忍眼看他們死,至於以後的事,在下懶得過問了。”
“林公子……”
“我叫林華,不要稱公子好不好?莊姑娘,謝謝你。”他搶著笑說。
“那麼,我稱你為林大哥,不嫌我高攀吧?我還沒謝你,你怎麼謝起我來了?”她笑吟吟地說,臉上湧起五分羞態,大概是想起赤煉蛇要拿她快活的事來。
“當然得謝你,沒有你,他們恐怕不會自相殘殺。這件事早晚會發生,但不會發生得這麼快再就是不瞞你說,目前我隻能下一擊之力,後勁不繼,必須在兩天之後,方可完全複原,真要和他動手,而我又不忍殺他,一擊落空,我就無力自衛了,如果沒有你,豈不生死難料?所以要謝你。”
“嘻嘻!你真會說話,我說不過你,楚狂老前輩說你很了不起,果然不錯。走吧,家師大概已到了附近了。”
“請替我將赤煉蛇的包裹取來,那裏麵有我的東西。”
赤煉蛇的包裹內,不但有他的蕭,更有他插滿了兩種飛刀的特製皮護腰。
他發飛錢一擊,已經用完了所有的精力,這時已有點站立不穩,額上汗光閃閃。莊姑娘掛上他的皮護腰,插上簫,伸手扶住他柔聲說:“走吧!我扶你走一程,人是需要朋友扶一把的。”
他的雙腿在發抖,苦笑道:“謝謝你姑娘。是的,誰又不希望真正的朋友在急難時扶上一把呢?”
莊姑娘將他的手搭上右肩,左手挽住他的腰肋,半扶半領著他走向村落,一麵走一麵說:“林大哥,你找到高姑娘了嗎?楚狂三位老前輩對你的事十分關心呢!”
“找到了。”他有氣無力地說,這一問觸著了他的痛處,情不自禁黯然歎息。
“恭喜你,你為了她,吃盡了千辛萬苦,情之一字,真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為你們慶賀。她呢?你是怎樣找到她的?”
“她?她目下在嵩山堡。”
“怎麼?她……她不跟你回來?”
“她為何要跟我回來?”
“她……她……不是你的愛侶嗎?”
莊秀風訝然問。
“誰說她是我的受侶?”
“楚狂老前輩說的,他老人家說……”
“我從未向人說過她是我的愛侶。”
“但……楚狂他老人家說……”
“不管任何人說什麼,局外人的說皆是揣測之詞。十年之前,她是我青梅竹馬的…”他將經過說了,最後苦笑道:“上一代的恩怨,下一代的可悲遭遇,這就是人生。情與愛隻是人生的一部分,人生本來就是痛苦的,人無法從人生的痛苦中解脫,無法超然物外,隻好在宿命論下屈服,如此而已。”
“林大哥,你應該帶她走的,她一生的坎坷遭遇,並不她的錯。”
“誰也沒有錯。”
“但你卻不拖她一把……”
“我無法說服一個對命運屈服的人。”
“但她……”
“她有父母,有親人,有公婆,有女兒寄托,而我……她向命運屈服,也有所寄托,有希望這一生,她已從激動的高峰漸趨於平靜,別無他求,我隻能祝禱她平安,她再也經不起風浪。”
“林大哥,你呢?”
“我?河南府林家門祈衰微,親友凋零,我已看破世情。這世間,有我一個人不多,沒有我一個人也不少。也許我會浪跡天涯,也許會披發入山做閑雲野鶴……”
“什麼?你想出家?”
“不會的。”他如釋重負地一笑,又道:“我與佛無緣,佛不是人人可學的。也許我曾經想到過逃世,但從未想到過要出家。這世間不是很美嗎?些少感情上的挫折便萬念俱灰,未免太辜負了自己的大好頭顱,也未免太沒誌氣了。莊姑娘,這地方怎麼來了這許多江湖醜類?”
“他們全是聞風趕來希望渾水摸魚的,其中也有不少仗義出麵幫助的人。這一帶仍是太白山區,他們等於是鬧山門來的人,因此本門弟子已全部出動,把他們驅逐出境,真沒料到你還在此地逗留呢!我們在村中等候,大師兄不久便會前來會合。師祖爺見到你時,必定喜悅萬分哩,上次飛鳳劍被人偷走……”
“在下無意中奪獲貴門的飛鳳劍壁還,卻獲得貴門全力相助,委實心中難安,在下感激不盡將永遠珍惜這份情誼。”
尚未到達村落,太白門的弟子已經向上搜來了。
武林中,除了被舉為武林北鬥的少林以外,其他門派甚多。但這些門派人數甚少,有些門派根本不傳外人。
而這些稱門道派的人,多多少少也擁有一兩門絕學,或者具有三五招不傳之秘,仗以創門立派而已,本身的實力有限得很。
有些人原來出身於某一門派,隻因為自己參悟出某些奇技,便驕傲得忘了本,另創派別自立門戶,赫然自詡為一派宗師以祖師爺自居了。
有些可能於本派反臉,或者受到不平得遇,被迫另起爐灶自創局麵改頭換臉也撐起門派的招牌,與原門派分庭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