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醉夢樓還在歡囂。
曹一羽已被人拉了起來。願意把他拉起來的，自然是他的朋友。
像他這種人本不該有朋友，可他偏偏有兩個生死之交，郭神策便是其中一個。
曹郭成雙，禍害建安，街頭醉酒撒潑，青樓浪蕩無度，這是大家都耳熟目詳的事。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郭神策不但衣衫不整，而且袖襟破爛，須發亂如蓬草，渾身酒氣。他從三十歲開始，衣服就很少有幹淨的時候。
曹一羽跟他一比，簡直就是個有潔癖的佳公子。
郭神策正在吃燒雞，將滿手的油腥汙漬往曹一羽的衣服上擦了擦，又喚過兩個女人，扶著他到了“夢得雅間”。
曹一羽依然像沉醉的爛泥，被人往桌前一扔，便趴在了桌子上，用下巴支著頭。
但他的眼睛卻十分清醒。
郭神策打著酒嗝道：“夜已深了。”
曹一羽問道：“你能睡著？”
郭神策道：“睡著是一回事，睡不睡又是另一回事。”
曹一羽道：“其實裝睡很辛苦。”
郭神策歎道：“不辛苦的人全都永遠睡了。”
曹一羽盯著他，問道：“全部?”
郭神策低聲道：“除了你和曹仲文，曹家本來還有二十五個天賦不錯的年輕人，但他們現在已躺在二十五具棺材裏。曹仲文不但控製的力量最大，手段也最為毒辣，而且他也最受家主器重。”
曹一羽歎息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郭神策道：“你若不想做鍋裏的豆子，就隻有繼續睡覺。最好睡的時候打幾個呼嚕，讓所有人都以為你睡得很死。”
曹一羽長長歎了口氣，問道：“你打算還要讓我睡多久？”
郭神策道：“起碼今晚還不是你該醒的時候。你看這兩個姑娘多漂亮，你該讓她們陪你一起睡。”
兩個女人開始脫外衣，褪長裙，露出美麗的胴體。她們長得雖不如甄妙瑩漂亮，但在這醉夢樓裏已算最美。
可曹一羽卻不去看她們，他瞪著郭神策問道：“你還不動手，在想什麼?”
郭神策笑眯眯地道：“左邊這一個的胸雖然很圓，可要是再大一點就更……”
曹一羽將酒杯“啪”的往桌麵一頓。
郭神策不滿地撇撇嘴，袖子一抖，手上突然多了一把折扇，“唰唰”地轉了起來，兩個女人噗通昏倒。
曹一羽根本沒看清他的出招，隻看到了扇轉。
郭神策道：“好了，當她們醒來，一定會認為已跟你睡了一覺。”
曹一羽哼道：“你本來隻需一招就可讓她們睡著，可你偏偏弄些花裏胡哨的招數。”
郭神策笑道：“結果雖然都相同，可過程卻精彩一些。就像人生，不也應該是這樣麼？”
曹一羽黯然道：“可我的人生卻一點都不精彩，一直在睡覺，我不希望一直睡到老死。”
郭神策問道：“你已忍不住？”
曹一羽道：“我簡直連一天都已睡不下去。”
郭神策皺眉道：“功虧一簣是世上最可惜的事，尤其是當你已付出了許多代價。”
曹一羽道：“但有些代價未免太沉重……有一個人，很應該看到我清醒的樣子。”
郭神策問道：“誰是值得讓你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