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以父為天的坑兒子時代,當爹的要抄兒子的東西那是天經地義。別說謝威屋裏就剩兩個女使,便是謝威本人在,也隻得老老實實的奉上。謝威現在是悔的腸子都青了,他的女使是見字就往匣子裏收,不管啥字。他平常沒在意,竟把周幸這茬給忘了!
謝父一張一張的看著周幸的罵人篇章,差不多也猜到自家兒子寫了什麼。三言兩語把周幸的資料套出來後,數了數張數,四十二張,算一天一張這兩個人罵架也罵的真夠起勁的哈!並且罵架的字數由短至長,字跡呈明顯進步狀態。再拿起《論語》一瞅,嗯,是同一個人的字。一麵惱怒,一麵又不由好笑。敢情字有進步全是吵架吵出來的!罷了,早就不對這個兒子報什麼指望,跟個十來歲的小女使吵架,好過四處惹禍。橫豎也不是犯官之後,將來實在喜歡,贖出來放房裏也使得。又看了看信,發現這個女使不錯,雖然是吵架語氣中各種貶低,但也因為怕沒話吵,找出各種證明來佐證謝家之卑微。盡管渠道詭異了點,想來謝威至少知道京城的水有多深,這也是好事。揮揮手,讓謝威滾蛋,歎了口氣道:“老三,你使人送個銀鐲子簪子什麼與這位幸幸小姐,算是我謝她了。”言下之意是家長已經看到了,下回寫信罵謝家別罵的那麼凶狠,大家都不是吃素的。
接到銀鐲子的周幸完全沒領會到謝父的意思,暗罵謝威沒剛性的,吵架吵不過居然告家長!不要臉!實在太不要臉了!
謝威著實被狠狠關了幾個月,再三表示絕不闖禍後,終於得到出門許可令。苦逼的,謝如恒還可以隨便出門呢,他這個男人倒要三求四請還帶了一串看守才得以出門。快過年了,年貨漸漸上市。農忙也早就過完,農民們趁著農閑弄幾個錢花花,越發顯得東京城裏各種熱鬧。謝威清早出門,一直逛到酉時初,才往最銷魂的教坊司走去。順腳踏入周幸所在的左教坊,進門就碰到了陳五娘。
陳五娘早知這貨才十四歲,重點是這貨屬於隻長個頭不長腦子的。不過來者是客,也不問他是看表演還是點哪位小姐,直接一句:“謝小郎可是來找幸幸玩的?快請進來,幸幸還在後頭呢,我使人叫她去。”
謝威囧,誰來找她啊!黃毛丫頭有個毛線好找的!可還不待他說話,早有女使往後頭請周幸去了。謝威零花錢被卡死,也的確沒有錢單點好點的小姐,差的又看不上,隻得先在大廳坐下預備看表演。
片刻,周幸被拖了出來。好吧,周幸其實也挺開心的,今晚柳永又在他們屋,這貨是嫖(蟹)娼不用給錢的主,她也沒小費,出來跟謝威閑磕牙也行。是以,她心情還算不錯,見麵先打招呼:“你被放出來了?”
謝威想著自己跟她吵架,吵的字進步了不少,為此逃過一劫,也就不計前嫌,故作風流的笑道:“來瞧瞧你們。”
周幸翻個白眼,徑直在一旁坐下:“又要我幫你寫什麼?”
“我爹爹都知道了,再讓你寫,他就惱了。”
“唔,多謝你爹爹給的銀鐲子,好有四兩重呢。”
謝威揮揮手:“家裏一大堆沒處放呢,去熔了吧別人還說閑話。”
“咦?這有什麼閑話說的?”
“拿舊首飾去翻新,人家隻當你家窮了。要不是嫁娶大事上要使喚,挺丟人的。”
周幸撇嘴:“你不知道傾了金銀錁子啊?”
“那都是碎銀子,或者破爛的金器,好端端的融了他,照樣被人說。”
“你就活著被人說吧。”周幸道:“真是不知民間疾苦。”
“你又知了?”
“我當然知道,在來這裏之前,都在鄉下過活。”
“那今晚你請客吧,我沒帶錢。”
“想得美!”周幸道:“除了柳郎,還沒幾個能讓我們倒貼的呢,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掉錢眼裏了,俗!”
“俗就俗唄!”周幸在教坊曆練的口角伶俐了許多,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是擅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話到此處,不知說什麼,兩人直接冷場。
謝威無聊啊,沒話找話:“過年你打算怎麼過呢?”
“吃酒,看煙火。”
“不能回家呀?”
“你家的女使能回家過年!?”
謝威摸摸鼻子:“好像不能,那我過年來看你哈。”
“過年這裏不好玩。”
“家裏也不好玩,沒完沒了的拜年。”
“你不用上學?”
“誰過年上學?”
“同學啊先生啊,過年都要去探望不是?”
謝威幹笑:“請了先生在家裏呢。”
看到謝威的表情,周幸就猜到了,一定是報名沒報上。難得苦口婆心的說了一句:“你也好歹學點東西。”
謝威立刻炸毛:“要你管!”
“……”周幸決定不自虐,反正這個客戶基本等於飛了,也犯不著怎麼討好,便道:“那你慢慢看,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