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威的心揪作一團,正想說話,卻聽屋內砰的一聲巨響,巨大的衝擊波直接把他從牆頭甩下。再沒有人能聽見謝如恒最後那一句:總算……炸了啊!
周幸眼睜睜的看著謝威從一丈多高的牆上被飛下,而後落在地上不再動彈。眼前一黑,一個踉蹌險些倒下。身旁一雙有力的手將她扶住,沉穩的聲線在耳邊響起:“別慌,剛樓梯掛了一下,表叔必無事。”
周幸木然的看著身邊的人,哭都哭不出來。
那人又道:“爹爹已請大夫去了,嬸嬸莫急。”
“你是誰?”
那人一麵扶著周幸一麵往人少的地方避:“我是廖文博。”
周幸慌亂的帶著哭腔問:“廖文博?你是廖雲的兒子?你爹呢?”
廖文博衝著廖雲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在那。”
周幸定了定神,已看見廖雲帶著大夫將謝威圍住:“我要過去。”
廖文博看了看周圍,搖搖頭道:“人多太亂,爹爹要我看好你。”
周幸死命抓著廖文博的胳膊問:“這到底怎麼回事?又是殺人又是放火的!誰來跟我解釋一下?”
廖文博苦笑:“我也不知,怕隻有元柳知道了。”
“元柳呢?”
廖文博搖頭:“暫時不知道。我兄弟去看了,待會就知道了。方才那一炸,飛出的東西不少,難免有人受傷。嬸嬸可有傷著?”
“沒。”
“那我們別在這裏添亂,嬸嬸且隨我去鋪子裏等消息。”
今晚信息量已超出周幸的理解範疇。此刻現場確實亂成一團、哀嚎遍野。周幸迷迷糊糊的被廖文博拖著走,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家茶行坐定。又有人送了杯茶水到她手中,一口飲盡,方才覺得回過神來。
不多時,廖雲帶隊抬了兩個擔架回來送進內室。周幸謔的一下站起,廖雲忙道:“阿威骨折,元柳隻是暈了。”
周幸雙腳一軟,跌回凳子上,重重的喘著粗氣。沒死就好,隻要沒生命危險,骨折那都不算個事。
又有一小娘子走了出來,對廖雲福身行禮:“爹爹,元柳臉上燒了一塊,大夫說要留疤。”
廖雲還沒有突破階級的覺悟,隻揮手道:“活著就好,這還等她回話呢!阿威如何?”
“正上夾板,肩膀脫臼了是小,腿骨折了兩節。”
廖雲道:“再去請大夫,輪流守著,預備發燒。也喊個閑漢去郊外報信,就說你們表嬸暫在這裏歇下了。”說完一抹臉,顧不得一身汙糟,在周幸對麵坐下:“你們怎麼在城內?”
周幸總算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道:“元柳昨夜到我們家報信,非拉著我進城找阿威,餘者什麼都沒說。我們到了謝家宅子前,她倒是哭訴娘子騙她什麼的。阿威我不知他怎麼來的,想來這麼大動靜,知道也不奇怪。”
廖雲沉吟了一下,組織語言道:“昨日……我姑姑家滿孝。”
“我知道。”
“原預備今日請親友,如恒……也就是謝家大娘說先要自家人吃頓飯。下帖子請我們去。我爹爹要帶著那一位,娘娘便懶再[?]去。隻有我家翁翁爹爹和庶母去了。”
二人對坐,誰也沒說話。寂靜,與剛才的嘈雜形成鮮明對比。
門外又傳來腳步聲。廖雲起身一看,忙喚道:“娘娘。”
周幸也跟著站起來,福了一福。
廖娘子十分沉靜,一字一句十分清晰的道:“這邊如何?”
廖雲回道:“暫無大礙。姑母家呢?”
廖娘子聲音又冷了幾分:“才二郎回來報我,無一生還。”
廖雲抿了抿嘴。
“你嫲嫲哭暈了過去,我叫二郎新婦看著,著人請大夫。”廖娘子道:“我到你姑母家看了一圈,炸傷的人不少,好在沒鬧出人命。我叫人一人陪了二貫鈔,如今已經散了。”說著坐在剛才廖雲的位置上,抬眼問周幸:“事到如今,我也不客套什麼了。你是什麼章程?”
周幸見廖娘子定定的看著她,隻得道:“等阿威醒來。”
廖雲又問:“官府的仵作回了?”
廖娘子點頭:“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好驗的?”連主人帶奴婢,一共二十來口人,這謝家娘子也真下的去手!
正說著,廖三郎也來了。一樣的風塵仆仆,進門便道:“查到了。還是一個月前,大表妹使人買了好些猛火油1,說是要預備出孝做生意。又分批買了煙火爆竹,也是借著做生意的由頭。”
廖娘子倒吸一口涼氣,這是預謀已久!不由後怕,要是昨日她帶著孩子們去了……冷汗直下。
廖三郎苦笑:“還有呢,早就借著五郎常出門跑營生,她在家害怕的緣故,道道門都鎖死。”
鋪子內再次陷入寂靜。
良久,周幸冷笑:“不錯,一個枉死的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