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呀,根本不能化妝,因為淨往操場上跑,臉上曬得黑黑的。臉部的皮膚也厚了。可是還算個姑娘吧,所以也就未免覺得淒淒涼涼。因此呢,看到漂亮姑娘,總想勸說她們化妝,你說可笑吧?”
“姐姐不化妝就很漂亮呢。”
“照你那麼說,你也是不化妝就更好看的啦?”
“反正我……”
明子孩子氣十足地搖著頭,月岡看到她那搖來搖去的頭發便說: “還梳劉海頭哪,不留長發?穿和服了,我以為是準備畢業呢。”
“離畢業遠著呢,明年春天哪。”
“可也是。”
說到這裏,月岡也笑了。
“不過說話就到。畢業的年份來得特別快。”
達男好像有些不耐煩似地望著她倆。他站在門廳那裏,也許他在想:你們打算聊多久才算完呢。
“大娘,花子呢?”
達男說著話便一個人先進去了。
花子母親本想等月岡老師和明子的談話告一段落,可是等得令人焦急,便催促明子: “好,請吧,明子姑娘,請到屋子再……”
“哎呀!”
月風似乎發覺,便說: “不成體統的站著閑聊!大娘,請原諒啊。見了明子的麵,我就成了女學生啦!”
“難怪嘛,月岡老師到我們家來,明子姑娘是沒有想到的吧?”
花子母親這麼說。
“家庭訪問哪。這是當教師的……”
月岡擺起老師的架子說: “啊,多麼招人喜歡的草履呀。”
“讓皮鞋暫時歇歇。”
“對!”
月岡稍一屈膝,就把明子剛脫下的一隻紅草履拿起來。
明子吃了一驚,邊自己伸手去接邊說: “啊,姐姐,你別……”
“真可愛,我羨慕著哪。”
月岡手裏的草履仍沒有放下。
雖說那草履還是新的,但是,穿在腳上,踩在地上,可以說是始終位卑的草履,但是被月岡老師拿在手上,它那紅色仿佛立刻鮮亮,顯得生機勃勃!看起來那是少女的象征,的確是不可思議的。
我想,做這草履的人,為了使姑娘喜歡它,為了使姑娘穿起來顯得美,一定是挖空心思想盡辦法吧?做草履的人也罷,草履本身也罷,也許都以為穿在明子這樣高貴姑娘的腳上為榮吧。
明子想,雖是平凡的草履,但必須重視它。
明子還想,如果和月岡在一起,就會自然而然地明白許許多多事物的好處,以及它們的美好,那該多好啊。
即使明子對花子母親道過寒暄,行過了禮,坐在褥墊上了,月岡老師依然眨著兩眼看著她,似乎深有所感地說: “明子真的長大了。”
“淨讓人心煩。又來這一套……”
“三四年之久沒見麵了嘛,當然的啦。一穿和服也許就顯出大人氣啦?我看不是這麼回事。也許穿上和服反而顯得年輕吧?”
“夠煩的了,已經……”
明子的臉紅了。她說: “你是專為開玩笑來的。”
“你用長袖把臉擋起來讓我看看。”
“不知道!”
明子站起,逃進相鄰的房間去了。
從她的背影看到,那是用半幅材料做的腰帶,打的結垂在腰際,非常好看。雙肩留出富餘尺寸,以便將來放出袖長的肩膀,有些翹起。紫地的平紋棉綢印著白色大芙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