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比費力的擠進人群,剛走出車站就要擠公交車。許樹林幾乎是豁出去了老命才擠進了汽車裏,站在擁擠的過道,他不由感歎大城市的人就是他娘的多。
和火車裏一樣,車裏大半都是外來務工者,他們帶著希望來到這座大城市,卻依然在社會底層掙紮的生存著。起初美好的夢想想來已經被殘酷的現實消耗殆盡,隻靠著那麼一點生存的執念在碌碌無為著。
許樹林在浦東區下了車,抬頭望著這座比之定州要繁華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城市,瞬間有些失神。
真的如楊大爺所說,這座城市才是真正適合他的地方嗎?
但過了沒多大會兒許樹林就發現,上海其實就是一個夏天人們能常吃的雪糕,多舔上幾嘴就會發現它不過隻是一個比定州那座小城擴大上幾倍而已。
同樣的摩天大廈,同樣表情冷漠的行人。許樹林一路打聽哪裏有小旅館,卻受盡了白眼,更有甚者對他連理都不理。或許這些本地人在這座繁華城市裏呆了太久,看每個外地人都覺得像鄉下人,眼神中那種鄙夷和嫌棄看的許樹林幾次都想發火。
但是他什麼都沒說。他給自己的定位隻是一個再也平凡不過,毫無根基的小人物。初來乍到的人還是少惹一點麻煩為好。要想扇別人耳光,也得飛黃騰達之後。
終於還是會有好心人,許樹林在一個操著東北口音的小屁孩兒嘴裏打聽出了點東西。按他說的一路向西,卻發現卻走越繁華,摩天大廈,城市高樓,人群摩拳擦踵,儼然是到了市中心。
許樹林咬牙切齒的在心裏罵了一句熊孩子,隻得再次打聽,終於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個還可以算得上經濟實惠的小旅館下榻。
一宿二百塊大洋,不算多也不算少。許樹林以前沒住過旅館,不知道行情,但第一次感覺到在大城市生活的不易。
小旅館所在的地方貌似是叫什麼什麼村,整個就是一大片的平房,樣式還是二十世紀的那種瓦片房子。巷弄很窄,電線杆子錯落而立,所幸這裏的清潔工很勤快,道路比較幹淨。要不然許樹林會以為自己眼瞎了,又回到了定州鄉下。
看來哪怕大城市也會有貧民窟。
他躺在旅館那張略微窄小的單人床上,伸手點燃一根煙,吞雲吐霧起來。抽空給二叔報了個平安,又分別給楊大爺和王老六打了個電話。卻從兩人嘴裏聽到了十分有趣的事情。
楊大爺笑嗬嗬的告訴他,他在上海其實還有棟房子,讓他沒事的時候去照料照料,畢竟房子沒人住的話會陰氣太重,說是明天就把鑰匙給他郵過去。
看樣子,老人家想的很周到。擺明了要給他一套房子住,對此許樹林嘴上欣然接受。但他並不打算住進去,太過奢華舒適的日子,很容易就會磨消掉人的意誌。
而王老六透露出的消息,可就不怎麼好了。那個女人在許樹林離開那天,也離開了定州。沒帶一個人,放棄了所有地位根基,也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兒。那那天她的所作所為究竟是為什麼?她為什麼要把自己逼出定州呢?
許樹林深吸了一口煙,緩緩的吐了出來。他原本以為,她把自己逼出定州,隻是為了鞏固她在地州的地位。但她在自己離開的同一天也離開了,究竟是在做什麼?
女人心,海底針。恐怕男人永遠無法猜得透女人在想什麼,更何況去猜透一個瘋女人的內心。
許樹林躺在床上,隻要稍微歪頭,就可以透過窗子看到不遠處聳立的高樓大廈,與這些老房子彼此毗鄰而立,說不出的詭異別扭,卻無由讓人覺得有些悲傷。
仿佛中間有一條線,將這座城市分成了兩個世界。從這個世界到那個世界,要經過幾輩人的心酸?
許樹林把煙叼在嘴裏,伸手把玩著自己那個有些破舊的諾基亞1110。破舊手機在他手心上浮空飄動,不停來回翻滾,時而立,時而仰,像是個有生命的活物。
他摸了摸自己打上火車起就日益減少的錢包,有些心疼。出門的時候,他拒絕了二叔的資助,也回絕了王老六要給他張卡的意思,隻帶著兩錢多塊現金隻身闖進這座大城市。
他不是沒想過要多帶些銀子,隻是不想再欠任何人的情分。二叔和王老六本身就一直幫了他很多,再欠的多一些,那還要怎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