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未來就是這堵牆?」雪莉走過去,在墓道終端的泥牆上摸索了一番,微微有些潮濕的牆,滲透出一種陰寒氣息,又莫名地讓人心生敬畏。
「牆,真的是牆。」零也探手在牆壁上來回摸了一輪,第五啟示的奧秘,還是無法得到解答。
「這堵牆上應該有什麽?」海砂擠過來的同時,零抽身又向他們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海砂趕忙回頭看他,從前天起,不曉得什麽原因,他們就沒說過一句話。
「零,你去哪裏?」
「我是奇怪。」零回頭,從進來之後便牽連在他們之間的尷尬讓他又迅速地將視線移開,繼續說道,「我是奇怪,這麽明顯的出入,以往研究過教徒墓的科學家怎麽可能沒有發現呢?」
「是啊!」海砂也驚覺道,「時間軸的差別,過去的科學家怎麽就沒有發現呢?」
「哼……」此刻教徒墓外的卡斯蒙對著羽毛幕布中的眾人,笑起來,低聲道,「因為他們看不到你們能看到的印記呀,各位。」
「因為他們看不到嗎?」海琴說著,想到了什麽,抬起左臂在空中畫出一個由5個五芒星組成的螺旋形符號。
透正要問那是什麽符號,就看見牆壁上出現了螢光的圖標,正是他們看到的那些違反常理的圖標。
同時墓道終端的牆壁中間也亮起了一點螢光,螢光擴張開,不一會兒,整麵牆都亮了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透被牆壁的螢光照得退了一步。
「這是神血探測符咒。」海琴轉身對他說道,「凡是被打上神之封印的東西都能夠被檢測出來。」
「也就是說。」透猜測道,「那些符號,還有這堵牆,都打上了神之封印,所以那些符號以前才沒有被人發現過,因為隻有我們能看見它們。」
「很有可能。」海琴說著走到牆邊,雖然牆體都發起光來,但是還是毫無線索,它與第五啟示究竟有什麽關係?
「該死!發光有什麽用啊!」海琴埋怨道,「族譜裏應該對教徒墓有記載才對,到底說了些什麽,怎麽都想不起來了。」
族譜裏對教徒墓的記載。零循著海琴的話思索起來,突然他瞳孔急速擴張,嘴唇也顫抖起來。
他想起來了,族譜裏對這堵牆的記載。
蒼禦家族的族譜裏,被人撕掉的最後一頁上,用鮮血寫下的文字上,對這堵牆的記載!
墓室外,卡斯蒙微笑起來。
……
我反覆地想,一遍又一遍,我明白,明天我就要踏上屬於我的另一段旅程,為我染血的手獻上我的靈魂,怎麽說來著,在冰川下永曆痛苦。
這沒什麽,真的,我該死的生命,以蒼禦加繆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記憶,除了痛苦,還有別的嗎?
我隻是不知道……我究竟該不該讓那個孩子也知道。
讓他清楚他堅韌的命運會在哪裏終結。
是讓那個孩子無知無覺地走,直到無知無覺地消亡;還是讓他一直都知道,一直都在絕望中拚了命地掙紮?
我……我的零。
……
「那堵牆的名字是逾越之牆,它是神的選擇,能放下罪惡者便能逾越它,否則就隻能接受。我的零,你站在它的麵前,終於你明白你是放不下罪惡的,所以再多的掙紮都化為烏有,這就是你的命運啊!選擇他,來到他的身邊,成為他的王,都是命運,無可抗拒,神之棋子丶工具的命運啊!」
……
冥冥中,彷佛傳來加繆被冷風凍得沙啞的聲音。
零沒讓自己過久地沉浸在那些記憶裏。
「這是逾越之牆。」
「啊?」雪莉回過頭來,「逾越之牆?什麽意思?」
「逾越之牆。」零走到她身邊的陰影處,繼續說道,「選擇信仰,是第一關。然後拋棄掉身體,是第二關。逾越靈魂,是第三關。」
「什麽意思?」雪莉有些不解。
零繼續說:「這麵牆才是教徒墓存在的原因。教徒墓出現在羅馬,不是為了別的,就是為了這麵牆。隻有能夠寬容一切丶拋棄掉靈魂中所有黑暗的人,才能逾越它,到達他們要到達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
「這麵牆。」零暫停了下,讓呼吸平穩下來,才說道,「就是第五啟示的所在,隻有逾越過這堵牆,才能找到第五啟示的答案。」
「逾越過這堵牆?」雪莉十分不解,「怎麽辦?」
「怎麽辦?」零看了眼半個肩膀靠在牆壁上的海琴,垂下頭,緊盯著他,一個字接一個字地說出了以下的話。
「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原諒我這個必須帶走你家人性命的罪人,貝海琴?加百利。」
Ⅱ
希望!原諒!罪人!
這三個詞居然也會從零嘴裏出現。海琴差點要問他,你是不是被妖魔附體了。不過馬上,他就明白了零的意思。
這句話從這個最最看中尊嚴的男人口裏說出來,不是為了獲得他的寬容,而是為了讓他從黑暗中——
逾越!
「我……」兀然一股滾燙的血湧上海琴的胸膛,他從未想過零會為了他而折損自己的尊嚴。
「我……」他走過去,複雜的情緒在胸膛內交織。一方麵,如果零要帶走他的家人,他確實無法原諒。一方麵,他又再也不能憎恨這個救過他的身體,此刻又要挽救他靈魂的男子了。
「我……我……不知道……」
零望了他一眼,在他麵前半屈了膝蓋。
怎麽可能?
海琴被震撼了。
墓穴外的卡斯蒙也被震撼了。
「王!」
他叫了出來,轉瞬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隨後他笑了。他明白,連尊嚴都放棄了的零,是在用自己的所有與這些昔日的戰友做最後丶最徹底的告別。
「你太善良了,我的王。」卡斯蒙用手撫摸著幕布中零的麵頰,羽毛的觸覺那麽絲滑性感,「我可不會這樣,傷害你尊嚴的人,我一定會為他選擇最痛苦的死法。」
「你在說什麽啊?王,死……」
卡斯蒙用眼睛的餘光震懾住問他話的記者,視線轉換間,羽毛的屏幕粉碎散開,被零用結界命令封鎖住的教徒墓入口,再次出現在全世界的電視機屏幕中。
而此刻,墓穴中的海琴也終於說出了那句話。
「我原諒你!不管將來如何,我不能違背此刻的我,我原諒你!蒼禦零!」
話音剛落,海琴聽到教堂鴿展翅的聲音。
睜開眼,他所在之地已經不再是教徒墓。周圍一片空曠,藍得泛紫的天空中一線紗樣的浮雲從南邊一直拉到了北方。浮雲下,是一座廢墟似的建築,整個牆壁都如土層被腐蝕後一般滄桑,形狀也在新生和損毀之間,與其說它是一個建築,不如一座山丶一堵牆來得更加貼切。而在粗獷高聳的牆壁上,一個巨大的十字架說明它是一座人工的建築,而不是上帝無意間的玩物。
矗立在蒼天白雲下的天使?聖瑪麗亞大教堂。
海琴眨眼,想更加確定他所看到的東西的時候,背後給什麽東西撞了一下。透和海砂也離開教徒墓,出現在他的身邊了。
「你們也來了!」海琴正要驚奇,隻見空氣中一道光弧閃過,雪莉閉著眼睛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
「雪莉!」
「啊?」雪莉抬起頭,差點被正好低頭的海琴吻到。兩個人都慌忙閃開。4個人都非常驚訝他們的所在。
「慢點!」海琴想到什麽,回頭問雪莉,「你怎麽這麽快就來了?需要你寬恕的東西應該很多吧,你要求那麽多。」
「你什麽意思?」
雪莉立刻來了脾氣:「你才是呢,需要寬恕你的人才超多呢!」
「哼……」海琴擺過頭去,「我是標準的外冷內熱型,朋友們都知道我最好了。」
「才怪!」
「你才怪呢!」
「喂!拜托!不要這麽孩子氣啊。」
海琴萬萬沒想到這話居然是白癡透說的,正要反駁,海砂著急的樣子製止了他。
「零,零為什麽還沒有過來?」
Ⅲ
「聽!」卡斯蒙興奮地張開雙臂,高呼道,「你們聽到了嗎?是聲音,力量蘇醒的聲音。」
「聲音?」圍在他身邊的記者剛要追問,卡斯蒙收回雙臂,邁步踏進了教徒之墓。
在墓門之前,零的結界消失了,零的氣息完全沒有了。
「可以進去了嗎?」帶頭的一個記者要跟著衝進去,立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倒,向後打了好幾個滾後,一口黏稠的鮮血噴了出來。
「怎麽回事?」
驚叫聲中,茲羅一個翻身,跳到了教徒墓門頭上,習慣僵硬的俊美麵孔上浮現出快樂的微笑,就像一個看到上好玩具的小孩。
「還有誰想進去啊?」他笑著說,每個人都為他語調中殘忍的興奮嚇得倒退一步。
早就守候在周圍的警察此時衝了過來,把記者驅散,包圍住他,用手槍對準了他。
「把手放到腦後……」
話還沒說完,喊話的警察驚恐地發現自己突然來到了帝國大廈的頂層,站在欄杆外隨時都可能墜樓的地方,然後,在他背後,有人輕輕推了他一下。
回到羅馬,茲羅消失一秒後,重新出現在教徒墓的墓門口。那些一秒鍾前還包圍著他的警察,現在都消失得乾乾淨淨了。
一個來自美國的記者手機響起來,他按下接聽鍵,兩秒鍾後,他的褲子被尿打濕了。
電話那頭紐約總部的同事告訴他,帝國大廈上墜落了一百多名意大利警察,就在剛才,茲羅消失不見的一秒鍾內。
「神……神……」
「魔!」
另一邊,卡斯蒙緩緩地邁著步子,向墓道裏走去。墓道兩邊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聲音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