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化妝師名叫小艾，臉漲得紅紅的反駁道：“可是，鏡頭是吃妝的啊！所以都要化的盡可能濃一點，不然上鏡沒效果……”
“我現在是在說妝很濃的問題嗎？”朱子墨幹脆用鏡頭拍出來給她們看，“我說的是醜啊！不自然！廉價！亂七八糟！不符合人設！和我要求的差了十萬八千裏！你們到底懂不懂化電影妝啊！”
原本朱子墨是很好說話的，他們過來的時候包了兩輛大巴車，一路上有說有笑，畢竟都是年輕人，氣氛一直算得上輕鬆。結果當電影開機以後，他就開始嚴肅起來，如今更是被這一群不專業的化妝師逼得用起了咆哮體，幾句話說的整個片場的人都縮起脖子來了，尤其那幾個化妝師，更是局促的幾乎要哭出來。
攝像機有插口連著電腦，所以拍出來的畫麵顯示的十分清晰，幾個演員也好奇的湊過去看效果，然後，麵麵相覷一會兒，都沉默了。
化妝師們看了，也覺得不大好看，可按照導演的要求，她們並沒有更好的想法了……但看到朱子墨火氣衝天的樣子，卻並不敢再站在原地礙眼，紛紛表示她們馬上給演員們重化。
朱子墨這會兒的感覺幾乎是崩潰的，他看到了這些人眼中的茫然，隻能讓她們先不要走，說說看對幾個角色形象的理解，磨刀不誤砍柴工，大家還是先溝通好了再動手，免得彼此的浪費時間。
他其實是參觀過二十四世紀的電影棚的——真正專業的那種，所有的流程都看過。而像他們這些‘業餘愛好者’，自己找人搭起架子的這種，就更熟悉了。最核心的部分就是創意，是一個好故事，然後再有啟動資金，剩下的就十分簡單了，需要演員？化妝？服裝？道具？大把專業人才等著你去挑。所以那時候做導演是一件挺舒服的事，就像是流水線形式的機器大生產已經完全成熟，所有零部件都生產好了，一點也不必操心，導演隻要巧手將它們加工成一部作品，就齊活了！
在他本來的想法裏，就算穿回了三百多年，道理還是一樣的道理，整個劇組搭建起來，每個部門各司其職，就像一個轟隆隆的大坦克一樣，一路碾壓，任何問題都不會是問題……
結果，化妝師是有的，道具組也是有的，一切人員都是配齊了的，但真！的！很！不！專！業！啊！
現在還隻是普通的定妝，如果是特效化妝的話，真不敢想象了……
當然，朱子墨也是後來才知道，如果他是在好萊塢做導演的話，肯定就不必經曆這諸多的抓狂了。那裏的大電影行業已經發展的非常成熟，很多做化妝、做道具、做燈光、做動作設計的人甚至都可以算得上是‘家傳手藝’了。人家一輩子隻專注於做一件事，都是‘有組織’的，因為市場已經成熟，他們都是將工作當事業來做的，能確保養的活他們，然後還有光明的前景——後路無憂，再加上興趣、和係統有效的知識傳承，還有激烈的競爭機製在後麵督促，自然能夠精益求精，練就一身的好手藝。
有好的土壤，才能長出茁壯的樹苗。
國內則不同。
有好幾個原因。
其一，就是蛋糕太小，這些幕後人員工資太低不說，還根本不能保證一直有活可幹。所以其實很多化妝、道具之類的工作人員都是兼職的，像小艾她們幾個，偶爾會跟跟劇組，其餘的時候就去化影樓裝、新娘妝，以此來養家糊口。所以朱子墨還真沒冤枉她們，因為人家本來就是業餘的！
其二，就是整個行業還不規範，國內的一大特點，就是……人情社會，因為大家本來就對這些幕後工作者並不重視，所以，‘誰來不一樣呢’、‘給別人做還不如給自己人做’、‘出於預算考慮，哪個便宜用哪個’、‘差不多得了，這不挺好的嗎，瞎折騰啥’……這些想法真不是說來搞笑的，事實上，也許導演還有點精益求精的要求，但投資方，卻基本上不會在乎。
說白了，如今做電影的，太多外行人了。這些人要麼純粹為了圈錢，要麼借這個殼子洗錢，要麼幹脆就是好色的土豪扔幾個錢來泡小明星，剩下的那些真正的電影人，有的是沒錢，所以用於這些‘不重要’的幕後人員的預算很低，可以忽略不計，有的卻根本就是自負了，形象什麼的隨便搞搞就好，重要的還是講故事啊！整那麼多沒用的是想要嘩眾取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