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當然還是和朱子墨有些交情的國師來發問了。
“怎麼了?哪裏有問題嗎?”
“嗯,這一段……”朱子墨用手指在剛剛看到的那一段上麵劃著,“我就是有點不明白寫的是什麼意思……這個‘七歲的小女孩楊崇曼唱《我的祖國》,林陽倩上台表演’是什麼意思?林陽倩是小孩還是成年人?表演什麼?跳舞嗎?可是這裏加一段獨舞會不會顯得很不和諧?”
話音一落,全場皆靜。
朱子墨有些奇怪的看到國師臉上好像閃過了一絲尷尬的神色。
這個問題……哪裏不對嗎?
朱導演有點茫然了。
兩秒鍾之後,國師幹咳兩聲:“那個,這裏的林陽倩也是個小朋友,今年八歲了,她吧……形象比較好,不怯場,特別有表演天分。正好,那個楊崇曼聲音特別好聽,但是形象……就不如林陽倩好了,而且她年齡也有點太小了,我們擔心她會怯場……”
“我沒聽錯吧?”朱子墨嚴肅起來,“您的意思是,假唱?!”
“這個也是眾所周知的潛規則了……”國師的語調稍微有點急促的解釋道,“就算是楊崇曼上去唱,也不可能讓她真唱的,還是得先錄好音,過去對口型。這麼重要的場合,出不得一點亂子!你看包括春晚在內,成年演員還大多假唱呢,一個小孩子就更不穩定了,肯定得假唱啊,不然出了亂子,就是丟人丟出國際了……這個得理解。”
“我知道這種假唱是潛規則,”朱子墨依然臉色不好看,“可如果我們這麼幹,就不是假唱的問題了,這是在愚弄大眾!一旦曝光出去,就是醜聞!您也說了全世界的觀眾都在看著這邊,等這種‘傀儡’的醜聞被捅爆,責任誰來背?誰能背得起?這才叫真的丟人丟出國際呢!”
國師聽了這話,也臉色難看起來,良久,他歎了一口氣,往後靠到了座椅背上,右手抬起來捏了捏眉心。
朱子墨覺得這事兒簡直太搞笑了,他倒是從電影上見過這樣的情節,比如光有外貌,其實一肚子草包的反派女配,為了做明星,就找了一個“影子歌手”,為自己“配音”。這個影子歌手,一定是心地善良,歌聲優美動聽,偏偏相貌上有瑕疵的小可憐……然後各種陰錯陽差……
反正無論結局如何安排,那個作假的草包美女一定會給拆穿,然後被她曾經的粉絲唾棄。
為什麼一定會被唾棄呢?因為她欺騙了粉絲的感情!作為一個歌手,她賣的就是自己的歌聲而不是那張臉。世界上美女多的是,如果那歌聲根本不是你的,粉絲們憑什麼喜歡你?你用偷來的東西,贏得大家一時的喜歡,等真相曝光,曾經有多少人喜歡你,之後就會有多少人唾棄你!
連電影裏都這麼演,現實中呢?
兩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在這件事上,都會受到非常嚴重的傷害!
先說那個唱歌好聽的“影子”,七歲已經有基本的審美觀了,然後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正在成型,你在這時候突然間隻要她的聲音,而拒絕讓她登台——這說明什麼?
“孩子,沒辦法啊,因為你形象不好!”
形象不好,不就是長得醜嗎?
對一個剛剛懂得愛美的小姑娘來說,這種打擊將會是毀滅性的!
再說那個將要登台對口型的孩子。她將會收獲不屬於她的榮譽,用偷來的東西……之後呢,當大家都知道她就是個小偷的時候,那種落差、那種可以預見的毀謗,連一個成年人都很難說能承受得住,你叫一個孩子裹挾其中?
這是誰出的垃圾主意!
沒有人說話,室內的氣氛非常壓抑,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錯覺。
這時,一個身穿墨綠色軍.裝製服的男人突然開口說道:“我們都不說的話,怎麼會被曝光出去呢?”
這個人,朱子墨認識,正是除他之外的另外兩位副導演之一,名叫張忠吉,現年五十歲,在編舞上有著卓越的才華,少將軍銜,身上掛著數不勝數的實權職位和名譽職位。他雖然在普通觀眾那裏沒有什麼名氣,可在圈子裏卻比國師的影響力更大,畢竟,他們這種,才是真正的“國家藝術家”,再至於朱子墨這樣的,不過是野路子罷了。
其實,在“文藝圈”,是正規軍還是野路子,那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就人氣來說,當然是國師和朱導演更厲害,可就地位來說,他們根本拍馬都及不上人家。
而這位張忠吉也是真有才,他之前最著名的就是編導了一曲聾啞人做演員的舞蹈——千手觀音,當年在春晚上播出之後,一夜之間紅透大江南北,而那曲舞也的確美輪美奐,最重要的是,它激示著一種昂揚勃發的精神!這種獨特的群舞創意,簡直令人拍案叫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