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1 / 3)

第二十九章 喪心病狂

夜空中僅有幾朵淡淡的浮雲,稀疏的寒星斜掛在雲天之中,冷灩的星芒閃爍灑向大地,點綴在大草原上。大草原飄著輕柔的夜風,發出沙沙響聲,像情人低語,寒露滾珠……

神秘的夜溫馨靜謐,那美好的斜月,飄動的浮雲,還有像小精靈似的寒星都是那麼富有詩意,可惜這麼美好的夜晚卻讓那陣陣傳來的厲笑聲給粉碎了,撼動人心的淒厲笑聲像一隻利箭一樣穿過這個冷清的大草原。

黑夜裏,一個踽踽的黑影搖晃著身子,踉蹌向這裏行來。

在這黑影的懷中緊緊抱著一個人,一個已經忘掉過去與未來的人。

顫抖而令人寒悚的怪笑,自幽靈大帝西門熊的嘴裏沒有歇止地響遍整個大草原上,在這個老狐狸的臉上掛滿滾動的淚珠,他猙獰地望著夜空,恍如這黑夜中的一切都與他有無比的仇恨,他恨每個人和每一件事情,而現在他感覺似乎連他自己也恨上去了。

他全身顫抖,哀傷地道:“孩子,你睡吧!安安靜靜地睡一個覺,爹就在你的旁邊,爹會保護你,不要怕,孩子,這夜雖黑,卻有爹在你身旁,沒有人會驚動你!”

他突然淒涼地一笑,道:“你記得嗎?爹在你小時候常常哄你睡覺,像今夜這樣,輕輕拍在你的身上,唱著催眠曲,你會對爹笑了笑,然後閉上眼睛睡了。”

當他低下頭去看見西門奇雙日睜得像兩隻銅鈴似的望著自己時,恍如看見自己的愛子在幼時那種淘氣的情形一樣。

他臉上湧起一股薄怒,輕輕拍了西門奇一下,慍怒地說道:“你今夜是怎麼啦?怎麼還不睡覺,你這個小淘氣,難道非要將爹氣死你才會睡覺。嘿!小淘氣,爹疼你,爹喜歡你,你睡覺吧!”

他將西門奇的臉貼在自己長滿胡須的臉上,雙手不停搖晃著,那種情景與大人哄小孩子的樣子一樣。

他仿佛突然想起什麼的,突然哦了一聲,道:“怪不得你始終不肯睡呢,原來是我忘了唱催眠曲給你聽,孩子,你這個小淘氣真會折磨人,小淘氣,你聽著,爹要唱了!”

“睡吧!睡吧,我的小淘氣!”

“睡,睡,睡,睡,一夜到天明。”

“你夢中,有小鳥,還有大獅子。”

“睡吧,睡吧!我的小寶貝!”

嘴唇顫動,低啞和緩的歌聲自這個突然喪子的老人嘴裏徐徐吐出。他恍如自己沉醉在那過去的夢境裏,忘去了自己的愛子已經是個不會說話的屍體。

由於驟然的巨大變化,使幽靈大帝西門熊的神智混亂不清。他這時神智迷亂,陷入痛苦的哀傷中,回憶過去的片斷,幻想他的兒子還在繈褓之中,需要自己的照顧與疼愛。

當初西門婕死時,這個詭譎的老江湖還沒有這樣傷心過。那時僅不過是悲傷了幾天,依然故我做著雄霸天下的夢想。

可是,現在不同了,他那僅有的一條命根子,終於先他而去。這種慘痛的打擊使一個孤獨的老江湖承受不住。雖然他擁有了一切,可是那一切離他太遠了,遠不如有個兒子來得幸福,至少在他蒼老的心靈裏可以得到一絲慰藉。

西門熊抱著西門奇的屍體,在這荒涼的大草原上沒有目的地狂奔著,清冷的夜風偶而吹醒了他的神智,但那隻是短暫的一刹那,他抬頭望著布滿顆顆寒星的夜空,將那催眠曲反覆唱著,直等到他唱不出來為止……”

“西門兄!”

在他身際仿佛聽見有人在叫他,他茫然看了看四周,大地除了黑黝黝的一片,連個人影都沒有。

他長吸一口氣,心中有如被什麼東西塞住似的,一股濃濃的殺氣突然自他臉上布起,他恨恨地怒哼一聲,道:“你們誰也不要想搶走我的孩子!”

他憐惜地又看了西門奇一眼,殺氣盡斂,滿臉慈愛地笑道:“小淘氣,你乖,爹爹喜歡你!”

他伸出一根指頭輕輕摸著西門奇的臉頰,大聲道:“小淘氣,你笑一個給爹爹看!”

西門奇死了已不知多少時候,可是西門熊卻渴望著等待那奇異的一刹那,可惜西門奇沒有知覺,否則當他知道他父親這樣深愛他時,西門奇當會感到自己的幸福超越一切,沒有人能比自己更幸運了!

幽靈大帝西門熊奔馳了不少時候,身子逐漸有種疲乏的感覺,他長歎了口氣,一個人孤獨地坐在草地上,不時低頭沉思,或者沒有緣由地大笑,此刻那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心境,真非一般人所能感覺。  “西門兄!”

遠處清晰響起房文烈的呼喚聲,黑夜裏兩道疾閃的人影恍如幽靈似的飄了過來。

幽靈大帝西門熊充耳不聞似的,不言不動茫然地望著夜深處,就像是一個泥塑木人一樣。

房文烈一愣,道:“西門兄,你怎麼啦?”

西門熊僅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後又緩緩將頭移了過去。那種冰冷而沒有表情的神色使房文烈和文法相大驚失色,怔怔地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文法相輕輕推了西門熊一下,道:“西門兄,你這是幹什麼?”

西門熊怨毒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誰?”

房文烈沒有料到幽靈大帝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居然連文法相都不認識了。他詫異地問道:“文兄,這是怎麼一回事?”

心神劇烈地顫動,文法相在西門熊的臉上仔細查看一番,他臉上逐漸顯出凝重之色。

他歎了口氣,道:“他受的刺激太深,腦中神智已經混亂了,我們如果再不設法救治,西門熊可能要瘋了!”

房文烈一呆,道:“要瘋了!這怎麼辦?如果沒有他,我們怎麼能對付石砥中和東方剛,真沒想到在這緊要關頭,他竟自己出了事情!”

文法相沉重地道:“我們首先要把西門奇埋了,他才不會觸景生情,然後再敲打他全身命脈,才能使他清醒過來。”

他凝重地對房文烈施出一個眼色,緩緩向西門熊行去,手掌輕輕向前伸出,輕聲說道:“西門兄,令郎既然已死,你也不要太難過。人死不能複生,何苦累壞身子,我們還是先把令郎埋了再說。”

當他的手掌方觸及西門奇的身上時,幽靈大帝西門熊突然翻掌向文法相身上拍來,一股渾厚的勁力直湧而出,逼得文法相返身飄退五、六步。

西門熊目眥欲裂,喝道:“你幹什麼?”

文法相淡淡一笑,道:“你兒子都已經死了,你還抱著他幹什麼?”

西門熊全身一顫,道:“死了!”

他臉上泛起一陣劇烈的抽搐,雙臂一鬆,西門奇的屍體砰的—聲摔落在地上,這沉重的響聲使西門熊的神智一清,突然放聲痛哭起來。

文法相見機不可失,說道:“西門兄,你冷靜一會!”

幽靈大帝西門熊到底是個功力深厚的一代宗師,心中的哀痛一旦得到了發泄,那混亂的神智立時清醒過來,他大哭一陣,顫聲道:“孩子,爹對不起你!”

他雙目通紅,眼裏布滿血絲望著西門奇的屍體,心中泛現出無數感觸。

他淒涼地笑道:“你生在這裏也該葬在這裏,爹要親手將你埋了,然後要手刃石砥中,將他的心挖出來祭你!”

他恨恨地朝地上重重揮出一掌,頓時沙石草屑滿天飛揚,沙泥濺激疾射而出,地上現出一個深深的大坑。

文法相搖搖頭道:“房兄,我們將他放進去吧!”

兩個人合力將西門奇的屍體放在那個大坑之中,西門奇僵硬地挺在那裏。

幽靈大帝西門熊不忍再看下去,痛苦地道:“埋掉吧,我不忍再看了!”

他現在神智極為清醒,不願再看見這幕令他痛苦而永難忘懷的慘景,他顫了顫身子,低泣地轉過身子。

文法相和房文烈默默的將沙土層層埋在西門奇的身上。一個自食惡果的青年,做盡人間所不齒的事情,而得不到善終。

房文烈長吸一口氣,道:“西門兄,我們合三人之力對付石砥中和東方剛,雖然沒有十分把握,卻也不會落敗。你現在若能將這哀傷之心暫時藏起,全力對付敵方,也許今夜就是報仇的時候!”

西門熊臉上滿罩殺機,嘿嘿笑道:“你放心,我若不能手刃石砥中,絕不再回幽靈宮!”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頭問道:“文兄,你將那些人都安排好了嗎?”

文法相嘿地一聲,道:“各方麵都布置好了,現在隻等我們去了!”

幽靈大帝西門熊急忙收斂住心中的哀痛,將那幕痛苦回憶隱藏在心底。

他麵上殺機畢露,陰沉地道:“走,我們宰他們去!”

三道人影恍如幽靈化身在大草原上飄起,幾個起落,已斜躍而出數丈之外,那迅捷的身形真是快得像一陣清風。

靜謐的大草原,沒有一線人影,可是等那沉重的鼓聲,在黑夜中咚咚地敲了三下的時候,白那草原上的另一端逐漸出現一大排人影。

在黑夜中響起一聲暴喝:“是宮主來了嗎?”

西門熊淡淡地嗯了一聲,道:“不錯,你們快將人個別分開,躲在看不見的地方,沒有我的命令不要出手,我們今夜主要目的是不讓石砥中有逃走的機會!”

“是!”那個最前的漢子連忙答應一聲,揮了揮手,四周羅列的幽靈宮高手霎時隱退而去,悄悄躲在草叢裏。

房文烈濃眉深鎖,道:“我們誰先對付石砥中!”

西門熊詭譎地道:“第一場還是由房兄先請,你隻要抵擋他五十招,再由老夫接他五十招,我們兩個人輪流出手,嘿!最後就靠文兄將他解決掉!”

房文烈一怔,道:“這是車輪戰,他恐怕不會上當!”

西門熊冷哼一聲,道:“我們這是指名挑戰,他不幹也得幹,況且今夜我們智珠在握,運用幽靈宮所有的力量。”

話聲未逝,突中突然響起一串奔馳的蹄聲。三個人同時將目光瞥向遠處,在黑夜裏,四道輕騎聯袂而來。

文法相一愣,道:“怎麼會多出兩個人?”

西門熊怒哼一聲,道:“那是東方老東西的兒子和女兒!”

石砥中和東方剛首先躍下馬來,接著便是東方萍和東方玉,四個人冷冷地望著這三大高手,沒有一個人發出一點聲音,雙方好像都維持著暫時的沉默。

文法相雙眉一舒,嘿嘿笑道:“你們好像多了兩位,難道以回天劍客和天龍大帝的名頭還要邀請幫手嗎?那未免太丟人了!”

東方剛冷冷地道:“這兩個人一個是我兒子,一個是我女兒,說起來也不是外人,他們隻是隨老夫來多長點見識而已!”

他深知文法相有意刁難,頓時毫不客氣一整臉色。

文法相暗中冷笑,麵上露出盡是不屑之意。  文法相鼻子裏重重哼了一聲,道:“不管他們是什麼人,沒有我們的邀請就不準來這裏。東方兄,你是個聰明人,我希望你趕快叫他們滾!”

東方萍對這個陰險的老東西恨極了,她在半掩山時曾經見識過文法相的厲害,這時一見他有意刁難父親,長劍隨手一掣,寒光大顫,豎劍指著文法相,怒道:“姓文的,你不要肉堆裏挑骨頭,沒事找事。本姑娘若不是看在大宛國主的分上,上次就要教訓你一頓。”

文法相哈哈大笑道:“姑娘,你說話說得未免太幼稚了,我姓文的要不是看在你是個女流之輩,你恐怕早就躺下了!”

東方萍秀眉一聳,怒道:“有這麼簡單嗎?文先生,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她玉腕輕輕一抖,長劍化作一縷寒光,在空中連續挽起六個鬥大的劍花,冷寒的劍刃泛起道道青芒。

她淡淡一笑,道:“文先生,我倒想請你指教幾招了!”

文法相身形一退,道:“老夫沒這個興趣!東方姑娘,今夜約的不是你,希望你不要強出頭,那樣對你並沒有多大好處。”

“嘿!”房文烈低喝一聲,笑道:“文先生沒有興趣,我房文烈倒是蠻有興趣的,對於女人我是最拿手,東方姑娘,你看在下還值得一動嗎!”

“呸!”東方萍一聲輕啐,叱道:“無恥!”

房文烈冷笑道:“這是抬舉你,你別不識相!”

東方萍聞言大怒,氣得粉靨大變,全身泛起一陣輕顫。

她一抖長劍,斜身輕躍而起,叱喝道:“你不要臉!”

她身形甫動,石砥中已伸手一攔道:“萍萍,你不要生氣,這場交給我好了!”

一絲淺笑,自那彎彎的菱角似的嘴角上漾起,回天劍客石砥中麵上一凝,冷寒的目光凜然投落在房文烈的臉上。

房文烈全身一顫,身子不由倒退一步。

石砥中冰冷地道:“你真是個懦夫,隻會和女人鬥嘴,我們男人的臉都讓你丟光了!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今夜我就不來了!”

房文烈一呆,道:“你胡說什麼?”

石砥中冷冷地道:“我若不是看你還是昂昂七尺男兒,今夜就不會對你這樣客氣,現在我要你立刻滾開這裏,你沒有資格與我動手。”

房文烈嘿嘿大笑,道:“姓石的,那套假道學,少在我麵前賣弄,我房文烈可不是好欺之輩!”

東方萍寒著臉,道:“砥中,你對這種人還講什麼客氣,他既然不是人,我們何必再把他當人,砥中,你動手吧!”

石砥中朗聲笑道:“聽見了嗎?姓房的,你在女人的嘴裏所得到的評價是那麼的低賤,我要是你早就一劍自盡了!”

“嘿!”一股憤怒的烈火在房文烈那豬肝色的臉上浮現出來,他幾乎氣得要吐出血來,大喝道:“放屁,我房文烈寧願和你一拚也不會自殺!”

石砥中冷笑道:“那你請吧,在下等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