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聽到良辰關門的聲音,慢慢的把小臉縮進了被窩裏,被子柔柔的,單子滑滑的,上麵繡著她再熟悉不過的錦花祥紋,飽滿精致的枕頭靠著舒服極了,床輔又大又軟……可是……溫溫紅紅的眼兒剛一閉上,晶瑩如珍珠的淚兒就溢出了眼角。
“可是沒有最疼她愛她的娘親,沒有可以全心依靠的親人。”生為小孩子她的感覺是最直接的,而數年的乞討生活,使真真較為一般孩子敏感而早熟。
那位自稱爹的顧二爺,對母親肯定是有很深的感情,所以才會帶回並不喜歡的她。雖然她聽不懂為什麼母親要以死護著她,但是,顧二爺明顯把母親的死怪罪在她的身上。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顧二爺的孩子,更不知道要如何討得現在的爹開心。
可是,在乞討生活的那幾年,她卻明白了一點,更把它封為生存的法條,“隻要是一見到她就滿麵厭惡的‘大爺’,無論自己怎麼乞求絕是要不到東西。”
所以,她覺著去討好爹爹會很難,說不定還會引來他的反感,就如她討飯被人厭惡,就會惹來一頓惡揍一樣。而今日顧家老奶奶的出現,真真覺著以後的生活才出現了一縷曙光。首先,奶奶不喜歡爹的媳婦,聽他們交談中那個娘也不會喜歡她。所以奶奶與她有了一起不用喜歡的人。
而爹得討奶奶開心,他聽奶奶的,良辰和美景話裏話外都敬著奶奶,也必需聽奶奶的,所以她要在顧府裏“乞討”生活,在聽奶奶敬奶奶的同時,必須討著奶奶的開心,奶奶開心了就會漸漸喜歡她,就會給她安穩的生活,真真就可以聽著娘親的話,快快的長大,一輩子安安樂樂,平平安安。
這是真真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則,幾年沒有溫飽,沒有安定的生活,她與娘親都過怕了。娘親一直生著病,她知道那樣久了會死人,但是她們沒錢看病,所以隻得等死。她曾經問過娘親,“娘,你要是死了,離開了我,真真怎麼辦啊?”
那時是她們連餓著兩天沒進一粒米的時候,她第一次感覺到了生與死,似乎離著自己好近,幼小的心靈無不恐懼著死神的降臨,死會不會有以後,那會是什麼樣子?要麼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卻使得真真更加害怕。
真真的娘親虛弱好笑道:“傻寶貝,等娘死了,你就長大了,娘離開你,你成了親,有了丈夫,也當娘了,自然不會孤獨不會害怕了……”可是娘說這話的時候麵上無比的傷感,苦澀眼神泛著灰暗的絕望。她知道娘親是在害怕,怕自己死了,她的寶貝還未來得及長大,獨留她一人在這世間,娘不忍,真真會哀傷會孤獨也會死去……
娘親病重起不來床的時候,真真也傻傻的求著娘:“娘親,你也帶著我可好?無論去哪兒……”死的威脅,死的恐懼,一直籠罩著她們母女,如今說她們麻木也罷,認命也好,死亡似乎已然變得不那麼害怕,那麼淒愴……
細質絲滑的被子覆在真真的小臉上,她閉著雙眼,熱暖的淚水似怎麼也流不盡,咬著嘴唇的牙根已然酸僵,心緊緊的抽疼起來,“娘親你丟下了真真,舍不得真真同你上路,你一去再也不會回來,可是真真想你了怎麼辦?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