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過,雖說已然是春天了,可這風還是隱隱的透著涼意。未央殿的玉階上,月影正帶著歡兒一格一格的跳著。
既來之則安之,她向來便是如此的性格。這幾日,她隻想調養好身子,等赫連來接她們。她相信,赫連再過不久便會來的。至於霜兒,想到霜兒,她身形一頓。
那個人,真的是她的霜兒麼?如今,她真的好不確定。明明她給她的感覺就是霜兒,可是,為什麼霜兒會雙目無神?為什麼霜兒會去保護莫紫蘇那個女人?她不信她的霜兒會那般,不信!
“母後,你怎麼了?”看到月影停了下來,歡兒歪著腦袋一臉不解的看著她。她總覺得最近幾天,母後總是在想事情。隻是,她不知道母後在想什麼,隻知道母後不開心,很不開心。似乎,母後隻有在父王麵前才會開心,當然,還有她。
月影蹲下身子,坐在玉階上,順便將歡兒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玉階是用漢白玉鋪砌而成得,有些寒涼。
“歡兒,你還記得當日那個穿著紅衣服的人麼?”她伸手,替歡兒攏了攏發絲。
小歡兒乖巧的倚在月影的懷中,帶著撒嬌味兒的說道:“記得啊,那個人都不會笑。”
“是啊,她現在都不會笑了。可是,以前她會笑,會哭。什麼事都會表現在臉上,會愛會恨。她六歲就和母後在一起了,十年,她陪在母後身邊整整十年。可是,那一次之後,母後就和她分開了。母後一直都以為她已經死了,沒想到,她居然還活著。隻是,她似乎不記得母後了。歡兒,你說,母後該怎麼辦呢?母後真的希望她能記起母後,然後我們一起離開這裏。”說道最後,都化作一聲歎息。如果當初她和霜兒一起跳下滄瀾江,或許一切就都不同了吧?
想著,她隻覺得眼角微微酸澀。霜兒如今變成這般模樣,都是她害的,她害的啊!
“母後,你別哭。歡兒好討厭這裏,這裏的人一直讓母後哭,歡兒討厭這裏!”忿忿的語氣帶著特有的奶聲奶氣,讓月影忍不住失笑出聲,有些無可奈何的抱緊歡兒。
“我的歡兒啊,你父王沒給你取錯名字。歡顏,嗬嗬……你確實是我們的開心果,讓我們時刻展露歡顏啊!歡兒,母後幸虧有你。”語畢,她滿目的閉上雙目。幸虧她有歡兒,幸虧她有赫連,不然,她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了。
驀地,一道紅光乍現,下一刻,冰冷的劍尖直抵她的咽喉。
月影下意識的望了眼劍尖,轉而又順著那柄劍看向持劍的主人。她最想見,可此刻又是她最不願見到的人。
她的霜兒,居然拿劍直指著她!
“把她給我。”紅衣依舊麵無表情,連著她說話的語氣,似乎都不含一絲感情。
“霜兒?”月影強忍著心中的酸楚喚了一聲,那聲音明顯已然在顫抖了。見到霜兒,她自然是激動的。可是,看到她那樣冰冷的眸子,她就感覺似有什麼猛一下紮入她的心裏,連帶著紮破了她的皮血,很疼。
看著那張依舊冰冷的臉,她隻覺得眼睛酸澀的發疼。她不敢眨眼睛,怕一眨眼,那眼淚就會不可抑製的流下。霜兒是最擔心她掉眼淚的,可是,如今的霜兒,還是心疼她的眼淚麼?
“把她給我。”依舊冰冷的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甚至於她的劍尖又逼近了一寸。
未央殿本就沒什麼宮婢內侍,如今,又盡數被月影遣到了外頭,誰還知道裏麵的情況。歡兒怯怯的望了一眼紅衣,小小的身子蜷在月影的懷中再不敢動彈。隻覺得自己愈發討厭這裏,畢竟,在滄赫國的皇宮裏,她是人人寵愛的小公主。
“霜兒,你真的不記得我了?你不記得那個從小就和你一起長大的小姐了?你不記得那個總是偷偷藏滿頭給你吃的小姐了?你不記得那個你替她當下亂箭的小姐了?”她緩緩的起身,她不相信,她真的不敢相信她的霜兒真的忘記她了。
“把她給我。”紅衣似乎沒聽到月影的話,依舊冷冰冰的說道。隻是,胸口有一處隱隱的似乎痛了一下。
滄瀾江邊,自己隱隱記得似乎有一個人倒在自己麵前。是誰?到底是誰?為什麼腦袋那麼空?她什麼都想不起來,隻記得有個人說,每年都要丟一個饅頭在滄瀾江。所以,自己才會每年都去滄瀾江丟一個饅頭。
看著霜兒手上的劍鬆了一下,月影一個閃身,卻不想步子才一挪,那劍直直的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