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準時照在蘇以素的窗前。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伸了伸懶腰,起身來到窗前,拉開厚厚的窗簾,感受著窗外溫和的陽光。
每一天都是新的。她暗想道。一切都是好起來的。
拖著沉遝的腳步下了樓,蘇以素發現她的阿媽早已經起了身,此刻正在廚房裏忙碌著。於是她悄悄地走到廚房門口站著,一聲不吭。
沈秀蘭許久才轉過身來,看到蘇以素沉默的身影,不覺嚇了一跳,問道:“素素,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就站在那裏,大清早的,也不怕嚇到人。”
“阿媽,”蘇以素幽幽地回了一聲,“我覺得,這樣才是最適合此刻的情調的。”
沈秀蘭忍俊不禁,“傻孩子,睡糊塗了?一大早就說胡話。”
“嘿嘿……”蘇以素撓撓頭,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阿爸回來吃早餐嗎?”
聽到這話,沈秀蘭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未幾又裝作不在意地低頭攪拌了一下鍋裏的粥,道:“誰知道他呢,應該是不會來了吧。他可以買來吃,沒必要跑這一趟。”
“可是,阿媽,”蘇以素望了望桌子上那幾大碟不同的早點,道:“你分明是準備了阿爸的早餐。”
沈秀蘭愣了一下,雙手不自然地擦擦圍裙,答道:“哦,習慣了——你刷牙洗臉了沒?沒的話就趕緊去,粥熬好了。”
“哦……”蘇以素隻好應聲轉去洗漱。
吃過早餐後,蘇以素看到沈秀蘭拿著灑水壺準備給花澆水,連忙阻止道:“阿媽,我昨天傍晚才澆過的。不用澆那麼多。”
“哦……”沈秀蘭神色落寞地放下灑水壺,想想確實沒什麼活兒可做,隻好坐回到客廳坐下,拿本雜誌胡亂地翻著,也不知道看沒看進去。
“阿媽……”蘇以素心疼地望著沈秀蘭,叫了一聲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的阿媽是個怎麼樣的人,雖然,她很難理解那阿媽那一輩人的愛情。她的阿媽端莊嫻淑,天性溫柔,與人和善,人人稱讚。但是,就是這樣的人,往往有著一顆非常脆弱的心,她為愛而生,隻要她依靠的深愛的那個人可以陪伴她一直到老,她就可以保持著她的端莊識體,溫婉沉穩,但是,兩個人的世界裏一旦出現了危急,不管是因為什麼,她就一定會想一棵失去了依靠的稻草一樣,無助,恐慌,甚至失去理智,作出連自己都無法想象的事情。但是,她又無法控製自己,因為她的心裏在害怕,害怕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一場抓不住的夢。如果最後她的愛得不到回應,那麼,她最後一定會走向毀滅。
這就是她的阿媽,一個堅強又無比脆弱的女子。
沈秀蘭強笑著伸出手招她坐過去,蘇以素隻好默默地挨著她坐下。
沈秀蘭摟著她,目光望著前方,輕輕說道:“素素,你知道嗎?阿媽這輩子就是一場賭注,所有的籌碼都押在了你阿爸身上了。素素,你一定不理解,你怎麼能理解。”
“阿媽……”蘇以素莫名地想起了即將遠行的江風辰,一種悲戚感油然而生,眼淚就這樣流下了下來,“你要相信阿爸,他一定會一輩子都對我們好。”
沈秀蘭慢慢地轉頭看向她,看著她臉上的淚,眼眶也忍不住紅了起來,連忙伸手去替蘇以素擦幹淚水,道:“傻孩子,年紀輕輕的,哪來的憂愁,哭什麼,你看阿媽都沒有哭。”可是,這話剛說完,她自己臉上的淚花都不由自主的猛地往下掉,她連忙別過頭去,悄悄地抹著臉上的淚痕,默不作聲。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一串熟悉的腳步聲,蘇以素和沈秀蘭連忙抬起頭朝門口望去,蘇域那熟悉的身影赫然映入眼簾。
見這母女倆抱著哭成一團,不禁詫異道:“大早上的,你們這是怎麼了?”
沈秀蘭又抹抹臉上的淚痕,不答話。
蘇以素卻歡快地蹦過去一把抱住蘇域,道:“阿爸!你吃早餐了嗎?阿媽做了好多,怎麼吃都吃不完。”
聞言,蘇域神色有些複雜地望了望一臉躲閃的沈秀蘭,回頭笑著對蘇以素說道:“沒吃呢,這不趕著回來吃早餐嘛。”
“阿爸,我去拿碗筷給你!”蘇以素說著就跑出了客廳。
“秀蘭。”蘇域沙啞地叫了聲。
沈秀蘭背對著他坐著,依舊沒有出聲。
“我真的不知道衣服上的香水味哪裏來的。那天我一直待在溫棚裏,途中弄髒了衣服,才換上了那件平時放在那裏備穿的。我們二十年的感情,你還不信我嗎?”
沈秀蘭身子動了動,但最後還是一言不發。
蘇域還想說些什麼,這時蘇以素不恰適宜地走了進來,不明情況地將碗筷擺在桌上,又盛好一碗粥,才回頭說道:“阿爸,吃早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