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霍秉之對她依舊很好,她也覺得迷茫。
後來,她終於有孕了。
她生了霍翎。
因為難產,她再也無法懷孕。
但沒關係,她想,她有一個兒子就夠了。
可她不知道,一個子嗣對於世家大族來說,實在太少,一場風寒就可能把人帶走。
尤其是新帝登基,寧國公府與鎮國公府成了新帝的眼中釘。
誰能保證,這個孩子能夠平安長大?
老國公算計霍秉之納妾。
好像不過是眨眼之間。
沐淩華去給霍秉之送湯的時候,聽到書房裏的動靜,那一刻,她不是不傷心不失望的。
可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她已經不是剛剛來京城的小姑娘了。
京城的局勢、老國公對她的意見,她全都看在眼裏。
她失了神走回院子,看到滿院子都是她與霍秉之的回憶,笑著笑著,便淚眼模糊了起來。
她想,她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為一個男人要死要活,從來不是她沐淩華的性子啊。
既然新帝忌憚兩大國公府,老國公看不慣她,霍秉之負她。
那她何必留在寧國公府?
既活的不痛快,和離便是!
可這世道,從來不會順一人心。
邊關告急。
先前恨不得將鎮國公府貶入塵埃的帝王,又因為朝廷武將在邊關節節潰敗而重用起了鎮國公府。
文臣既能是國之棟梁,也能是亂攪風雲的老鼠屎。
大部分文人都想主和,不想開戰,哪怕鎮國公府已經去了邊關,他們也依舊不看好,總以國庫空虛不給邊關將士送去物資和餉銀。
老國公和霍秉之出了很大的力,讓她父親和兄長後顧無憂。
可那些叫著她姑姑、說著要將她接回府中的侄兒們,卻再也回不來了。
她無法再與霍秉之和離。
老國公曾對她說過,寧國公府從來沒有對不住她,滿京城的世家子弟就沒有不納妾的。
如果在男尊女卑的世界,男人納妾是錯,那麼整個世界就都錯了。
沐淩華並不受他言語上挑撥。
她不和離,隻是因為寧國公府對在他們沐家最難的時候幫了他們。
她這個人,有恩必還,有仇必報。
說什麼納妾無錯,別以為她不知道老國公既想要子孫滿堂,又想要自己的兒子幸福美滿。
嗬,就他兒子是人嗎?
難道她的心就不會痛嗎?
霍秉之未曾對不起她,難道她就對不住他了?
他的承諾既然無法做到,她又無法和離,那就幹脆搬離正院,從此避世不出。
她在寧國公府熬過了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
那個活潑又瀟灑的姑娘,也漸漸變成了一個性子冷淡的婦人。
身邊的丫鬟漸漸老去。
夾在她與霍秉之之間的兒子,也漸漸長大,娶了親,有了孩子。
她有時候拿起刀劍,都覺得陌生。
可當沐酒兒重建沐家軍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拿起了自己的長槍,走出了那個困了她二十多年的院子。
寧國公站在門口,似乎早就猜到了她的打算。
她心中嗤笑,他還是這般聰慧,將人心把控的牢牢的。
“你知道對於一個將士來說,最大的榮耀是什麼嗎?”
她靠近他,在他身旁輕聲道:“是保家衛國。”
“如果有一天,我能選擇如何死去,那我希望我能戰死沙場,而不是……在京城的囚籠裏仿徨度過一生。”
“霍秉之,你的承諾太輕了。”
“咱們互相折磨了二十多年,放過彼此吧。”
她這些年武藝生疏,去了邊關大概是回不來了。
不過沒關係。
年少時的夢,她大概無法實現了。
但沐家的姑娘,一定能比她做的更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