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大人見許清嘉要走,忙招呼他:“許大人留步……”
許清嘉卻快走幾步,恰趕上了太子寧王一行,還朝崔旭道:“老大人慢點。”
崔旭見他已經跟著太子走了,隻錯了半步,便隻能放慢了腳步,與後麵的傅溫同行。
沒過兩日,寧王帶著武小貝登門,眼看著許家門房與武小貝打招呼,這小子熟練的吩咐仆人請寧王去前廳,自己卻往後院而去,便覺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父王稍等,我這就去後院去瞧瞧。”
許清嘉才回府不久,剛剛洗漱完畢,吃了兩口點心,喝了杯熱茶墊墊肚子,準備去前院書房處理公事,就見武小貝徑自闖了進來,拉他去前廳,隻道寧王來了,欲與他一敘。
許清嘉與胡嬌交換一個眼神,都想到了寧王登門的原因。
寧王與許清嘉一碰頭,話也不多說,便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遞給許清嘉:“許大人且看。”
許清嘉打開一看,正是雲南郡私設銀礦之事,崔泰給寧王的手書,如今卻是向老上司請教此事該如何處理。
“許大人覺得此事可與太子有關?”寧王思來想去,他若是將此事捅到今上麵前,保不齊今上會以為他按捺不住要奪大位。他若是前去問太子,太子也說不準會這樣想。而此事太過隱秘,若是交給攀附在他門下的那些官員,誰知道事情會不會朝著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
唯獨許清嘉出麵比較合適。
許清嘉倒是不想當這出頭的椽子。他官做到這個份上,就算有一腔熱血,也學會了審時度勢謹慎行事。
“殿下的意思是讓微臣前去質問太子殿下?”這是拿他當槍嗎?
寧王苦笑:“本王倒是自己想去,可是我去合適嗎?”他生性豁達,如果說少年時代曾經自請離開長安戍邊,還隻是無可奈何之下的選擇。那麼後來的無數個鐵馬金戈的日日夜夜裏,那些不敗的戰績成就了一個男人終身無可替代的榮耀,即使是多年以後回憶起來,他仍舊不為自己當初的選擇而後悔,甚至隱隱生出一種慶幸來。
慶幸他這大半生沒有一直糾纏在長安城這趟混水裏,營營苟苟,而是見識過了最美的比寶石還要藍的天空,比美酒還要清冽的空氣,比花兒還要純樸的百夷少女的笑臉,毫無機心。
甚至,體會到了柔腸百結輾轉反側。
“……或者,此事與太子無關,而是國舅的意思?”
寧王的話讓許清嘉眼前一亮,“這幾日微臣也這樣想過。以前太子體弱多病,除非太子是裝病,否則哪有精力將手伸到雲南郡去?”
“太子打小身子就弱,一直拿湯藥當水喝長大的,裝病不可能。況且前些年他被排除在朝政之外,就算有心伸手,也隻能通過國舅。本王隻是想弄明白,此事是太子示意還是國舅以太子的名義私下行事。”若是太子如此有機心,那麼他與國舅的甥舅陌路就值得寧王深思了。
他如今位高權重,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當夜,許清嘉在書房坐了一夜,並未回房去。胡嬌自聽得寧王前來,便知沒什麼好事,隻半夜讓冬至往書房送了一碗雞湯麵,以及兩碟小菜。
小寒與永祿在去年冬天已經成親,開年就有了,吐的死去活來,如今還在養胎,她房裏便留了兩個大丫頭冬至與秋分侍候著。
第二日沒有早朝,許清嘉連戶部也不去了,一大早就去東宮求見太子。
太子在書房裏見了他,見他這匆忙模樣,便打趣到:“大清早的許尚書這是遇見什麼急事了跟火燒眉毛似的。”
許清嘉見他麵色有幾分蒼白,似有勞累之象,愈加堅定了之前的想法,直挺挺就跪了下去,倒將太子嚇了一大跳:“許尚書這是做什麼?可有為難之事?說出來本王或者能幫你。”
“微臣聽聞有人在外麵破壞殿下聲名,一夜沒睡,一大清早就來求見殿下。”
“有這等事?”太子虛扶了他一把,但許清嘉卻不肯起來,隻覺得此舉形同賭博,賭的全是他這幾年與太子君臣相處之時了解到的太子的品性,賭太子不是那等詭詐之人。
許清嘉緩緩起身,抬頭直視太子,一字一頓道:“有人在雲南郡私設銀場,打的是太子殿下的旗號,被人發現了,扣押了起來。”他也不說被誰扣押了,隻將重點講出來,緊盯著太子神色。
太子臉色瞬間煞白,“是誰?是誰?”從來溫雅之極的人竟然連聲音都高了,十分激動,“是誰這麼大膽?”瞧著神色,竟然不似做偽。
許清嘉一顆吊在半空中的心晃晃悠悠落到了實處。
過得兩日,散朝之後,寧王與太子也不知為何吵了起來,引的散朝的官員皆遠遠觀望,不敢上前。寧王似乎氣的狠了,丟下一句:“本王在長安城待夠了,既然皇弟看為兄不順眼,那為兄回百夷好了!”說罷拂袖而去。
太子似乎沒想到寧王竟然能說出這句話來,朝著寧王的背景也冷笑一聲:“我就等著你去雲百夷!”
兄弟倆似乎都氣的夠嗆。
齊王與蜀王來勸,太子還餘怒未息:“一根腸子通到底,他懂什麼?竟然就想對本王指手劃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