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六、狂亂主婦(1 / 2)

“他為什麼要救你!”

名為佩妮的女孩衝雯帝大叫,披在腦後的棕褐長發在用力前傾的身體帶動下,高高揚起,她清秀臉龐讓嘶喊的表情占據,紅唇大張,雙眼緊閉,有淚如珠,當空閃爍……

“我也想知道。”男孩拽著黑琴,語氣低沉而鎮定,但那緊握黑琴的手背,怒張的血管,卻將他真實心境暴露無遺。

“你不用知道,也不必了解一個死人的想法!”女孩嘶聲力竭,“隻要你還活著,別人的犧牲都是有價值的。”

“對!”舊時之事,無人能改,詩人大叔選擇拯救雯帝,心中定有權衡值與不值。少年於情於理都不能否認詩人大叔生命的價值。

“對?你回答對?還這般麵不改色!”女孩音線拔高八度,“換我來說,多想死的那個人是你!”

男孩揚頭,直視女孩的憤怒,藍色大眼裏有一灣憂鬱。

“我也常常這樣想!”

“虛偽!”佩妮同樣瞪著跟前雯帝,隻覺數分鍾前順眼的異性,此刻連毛發的色澤都令人厭惡,她甚至無法忍受與男孩呼吸相同的空氣,哪怕呆多一秒,都會窒息而死!甩下生冷的兩個字,摔門而出。

雯帝伸手張嘴,想要挽留卻發不出聲音,他又何嚐不想匹配“虛偽”這個詞!

那是極度沒心沒肺的自在境地!

能夠虛偽的人,便不會背負長達十年的自責與悔恨!

如果虛偽地拋灑眼淚換來的諒解,可以得到真正解脫,相信他絕不缺乏精妙演技!

但這是另一個世界!

在這裏,信念可以高於生命。

在這裏,責任能擊潰險阻。

在這裏,總有詩人大叔這等傻冒,教導出雯帝此類白癡!

男人應是譚無波的水,發音簡短而真誠;男人的話語允許被誤解,因為他有著包容的深度;男人的行動卻不可阻擋,那是絕堤的凶猛和狂野!

少年捧起手中黑琴,來到失神的婦人跟前,輕輕放下。

“媽!”

這個字有多久沒有出現在雯帝嘴邊?時間在記憶中像根橡皮筋,可以拉得很長,以千年做單位。也會極短,恍如昨日。無論是千年之前,還是昨日,輕喚母親,都有歸家的放鬆與安心。

少年以顫音吐出這個詞,心頭鬱結,消了大半,騰出空間裝載另一種厚重心情——責任!不管婦人認或是不認,他都會擔起這個家,是補償,也是自我解脫。

“哎!”婦人拭去眼角淚水,爽快應道:“小子膽子滿大,相中我家閏女,立即把丈母娘叫上了。”

雯帝頓時滿臉通紅,半晌說不出話來。

“嗬嗬!”婦人輕笑,拍拍身邊長椅,示意少年坐下,“孩子就是孩子啊!隨便開個玩笑都當真。他臨終前給你講的這些話也是玩笑來的。”

雯帝搖頭,自從十年前,無盡林海的第四個夜晚開始,他就時常思考如果詩人大叔沒有死掉會怎樣?如果兩波黑衣人沒有出現又會怎樣?他八成會跟著冒險小隊走出無盡林海,然後寄居大叔家中,再等個四五年,學些本事,跟著大叔四處冒險,運氣好,刺激的過大半生,再歸隱田間。運氣差,做了那獸口美食了事。不管怎樣,這義子的身份,是逃不掉的。

婦人看見男孩眼中倔強,沒由來說了個“像”字。隨後落寞起來,伸手翻轉放在灶頭的黑琴,琴身背麵刀痕深琢,一排小字,一段甜言,此時好比墓誌銘般的存在。婦人手指輕撫,字字如刺,紮得她雙肩微顫,淚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