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英在剛才已經痛痛快快地哭過,所以他現在一點也不想哭。他隻是有一點奇怪,原來人生的孤獨,可以這麼突如其來。他一直以為一梅是個有驚無險的女人,她曾經做過這麼多年的殺手,從來沒有出過一點事故。
蘇小英在回憶一梅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但是他想不起來。他回憶的時候,想起的東西實在太多。他早已經習慣了這個大聲說話的女人。
沒有這個女人,他應該怎麼生活?這確實讓蘇小英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但是他必須好好的生活下去,好好的整一塊田地,好好的將花花養大。雖然接下去的日子,或許會有一點傷感和艱難。
郭少棠放心不下蘇小英,晨曦微現的時候,他就帶著飲食,趕到了蘇小英的住處。屋子的門虛掩著,郭少棠使勁敲了敲門,蘇小英很快就將門拉了開來。
“哦……郭大夫。”蘇小英道。
郭少棠見他的神情倒很平靜,於是籲著氣道:“公子,我給你送一點吃的東西。”
“哦……那很好。”蘇小英又淡淡地道,然後他問,“花花還好?”
“花花沒事。”
蘇小英接過了郭少棠的食籃子,將郭少棠請了進來。小屋子被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個大大的包裹擱在床上。
郭少棠急了起來,匆匆忙忙地問:“你,你收拾包裹做什麼?”
蘇小英道:“想請你幫一個忙——那是一梅的東西,你替我把它們通通扔掉。”
郭少棠吃了一驚,怔了半天,才問道:“為什麼要扔掉?”
蘇小英反問道:“這些東西在,我還怎麼過日子,嗯?”
郭少棠朝他看了過去,呆呆看了半天,歎了口氣,走上去把包裹一提,就走了出去。郭少棠沒敢回頭,急匆匆地走了,一口氣走到拐彎的地方,才將包裹放了下來,然後他回頭一張,見蘇小英並沒有追上來,這才拿袖子抹了一抹眼角的淚花。
直到一個多月以後,喪事穩妥下來,郭少棠才帶著花花回家。屋子照樣被收拾得很幹淨,但是屋子裏的一些東西,郭少棠覺得很眼熟。
然後他想了起來,不禁有些詫異。
“公子啊……”郭少棠囁嚅著道,“那些東西,我確實拿去丟掉了……”
蘇小英道:“我知道。我又去撿回來了。”
郭少棠一怔,脫口問道:“為什麼?”
“沒有這些東西,我還怎麼過日子?嗯?我還怎麼過日子?”
蘇小英這次說的理所當然,郭少棠隻好默然不語。
蘇小英也沉默下來。沉默了很久,忽然長長歎了口氣,喃喃道:“唉,一梅……”
這一年春天,綠柳生煙之時,花花滿了三歲。
蘇小英告別了郭少棠,買了一輛簡陋的小馬車,往楚州桃花甸而去。
此時官道上道路寂寂,更無別物。拉車的那匹瘦瘦黑馬,在馬蹄動時微微揚起了塵土。這一片塵土的下麵,拉著馬車與蘇小英,兩條長長的影子。
前方隱約可以見到村鎮,蘇小英把馬車停了下來,將女兒抱下馬車。他在道邊的小溪裏絞了一把手巾給她擦臉,趁她捧起水囊喝水的當兒,替她整了整衣裳。
蘇小英的眼睛卻向東方茫茫的荒野望去,這片沒有邊的荒野上隻有春天剛開始泛綠的雜草與灌木,但是他卻知道,這片荒野的後麵,有一條大溝江,在大溝江江邊的某個地方,曾經有一個連帳也不會算的女人,開了一家極小極破的臨江山莊。
蘇小英輕輕歎了口氣,右手無意識地摸著花花的頭發。
花花道:“爹爹……”
蘇小英一怔,彎下腰,問道:“怎麼了?”
花花將水囊歪歪扭扭一送,原來她喝完了水。
蘇小英微微一笑,將水囊收好。
此時夕陽如火,一隻晚歸的鳥忽然在他們頭頂劃過,“哇”的一聲,飛得無影無蹤。
——完——
我在小學六年級時,看了生平第一本武俠小說,那是梁羽生的《七劍下天山》,遂一發不可收拾。閱讀武俠小說貫穿了整一個學生時代,從小學到大學,給無趣的應試生活帶來了樂趣。此時不討論教育製度的好壞,也不討論武俠小說的品位。隻知道因為喜歡看武俠小說,所以也想自己寫寫玩,現在終於寫好了。這是處女作,將此純潔的處女作,紀念我永不再的學生時代。哈哈。
謝謝所有看到這裏的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