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禦就算對他有什麼怨言,此刻也被親眼所見唬的一愣一愣的回不過神,千雪則老實不客氣的道:“孤玄君啊,你隨便賣幾件兵刃都是腰纏萬貫,為什麼住這麼破的地方啊?”
孤玄也不理她,蝶舞夢靈就拿出一個小冊子給她看。
千雪看不懂,推給了紫禦。紫禦卻越看越是驚奇,到最後望向孤玄的神色,已經由不忿變成了由衷的欽佩。
“孤玄君,請受紫禦一禮。”
紫禦深深一揖到地,孤玄笑眯眯的扶起了他:“好說好說。”
千雪扯著師兄衣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上麵寫的都是什麼東西?”
紫禦正色道:“孤玄君散盡家財,全部換了糧草藥材,送往邊關,實是為國為民的偉丈夫,憑此作為,當受我等大禮。”
千雪也變色下拜,孤玄卻歎了口氣。
“小紫禦,你可知——”
這句話音未落,有人闖進了大堂跪下:“宮主,不好了,霜兒姐姐拚死回報……”
眾人的目光便都落入了那人身上,緊接著,有個勁裝女子被抬了進來,麵如金紙,渾身血染。
場麵一下靜了下來,先前跪下那人退到了一旁,擔架上的女子便斷斷續續的道:“主上,霜兒有辱使命,來得晚了。”
孤玄走下去握住她手,憑一絲真氣吊住了命,“你說。”
那女子咬牙忍淚,一口白牙都已被血染紅:“那一位不但撕毀約定,要致主上於死地,甚至連嶽將軍也不放過,一連十三道金牌火速召他回返,我們勸不過,便想護雲少將逃離生天,誰知秦檜老賊老奸巨猾,早已派下伏兵,風波亭害死飛將軍,半路上也截住了我等……主上,如此朝廷,不值您犧牲所有來救,對這時局袖手冷眼的江湖好漢們原是對的,我們都錯了……”
女子推開孤玄的手便斷了氣,隻一雙眼,仍死死睜的老大,似極不甘。
孤玄滿臉震驚,好一會兒才發覺人都死了,應該先吩咐下去將她入土為安,卻張了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還是一名宮女見機迅速,揮手示意子弟葬了這叫霜兒的女子,天道宮自長老以下跪倒一片。
“主上,反了吧。”
人人如是說。
孤玄站在那中間,極度的震驚與憤怒,使他終於失去了平日的風度。
他捂住了臉,背對著大家,青衣蕭瑟。
那仿佛寂寞了一千年的人,此刻才像是真的到了極限。
他算了那麼久,即使那一位要他死,也可以坦然接受,仍能笑得春風得意,仍然致力維持著江湖上虛偽的和平,隻要嶽將軍仍在邊關鎮守,他便固執的以為,這個國家還有救。
然而到最後,事實卻告訴了他,他什麼也救不了。
不管他位高權重,登臨絕頂為至尊也好,他武功高強,浮雲出鞘則分生死也罷,他什麼都挽回不了。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太渺小。
孤玄自以為掌控天道,不信天命,要以一己之力扭轉乾坤。
他其實,也太天真。
總覺得自己很強大,所以隻要努力去做,拚命去挽回,總能改變一些。
哪怕為此一直寂寞,為了他的大局犧牲很多人,他總是可以得到安慰。
可是他真的什麼也做不了。
那一刻,一向笑得天晴雲淡,什麼都在計算之中的江湖帝君,哭的像個孩子。
他贏了江湖,輸了所有。
而這個江湖,別人以為他看得很重,而他隻是,不得不看重。
紫禦和千雪就在這之後,知道了孤玄君所有的故事。
這個故事很短,一點也不精彩,更沒有什麼起伏跌宕,然而卻讓人非常意外。
原來孤玄乃是當今聖上兄弟,宋徽宗之子,名趙玄。
早在北宋開封府被破之後便流落民間,至康王趙構定都臨安後,方回歸朝廷,受封東平廣信景王。因當今聖上兄弟多在那場大亂後離散,更有幾位被番邦扣留,所以親王之位上,竟隻有這位景王乃正統皇室嫡係。
浮雲離恨劍本為皇器,可上打昏君下誅佞臣。趙玄體內流著皇室最純正的血統,又身懷絕藝,甚或還擁有這無限權力的‘尚方寶劍’,再加上他與趙構向來政見不合,為免趙構忌憚,特請下放民間。
概因彼時奸相弄權,趙構昏庸懦弱,對金國奴顏媚骨,卻對國民苛刻嚴厲,甚至打出了‘若製夷必先安內’的口號,養著官兵不上邊關殺敵,卻先用來對付江湖好漢,不論有無反跡,皆指為‘起義軍’而無情鎮壓。趙玄因此請放民間,以平江湖亂為約,請趙構重用嶽飛抗外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