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府的二管家這次是有備而來,等那兩個跟班在供詞上簽字畫押被帶下後,一群男男女女被衙役領了進來,在大堂裏滿滿當當地跪了一地。
“下跪者何人?”杜雲成瞅了一眼那些男男女女,沉聲問道。
“啟稟大人,這些人是柳氏的街坊,他們可以證明柳氏平日裏生性放蕩,與多人有染,是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跪在那群人前方的二管家聞言,滿臉堆笑地回答。
此言一出,李雲天的眉頭頓時就是一皺。
侯爺府的這種手法實在是太過下三濫,嘩啦一下,就將一盆髒水潑在了柳雯晴的身上。
依照事發當晚的情形,尤其是古西就那兩個跟班的表現,李雲天自然相信柳雯晴是清白的。
況且,假如柳雯晴真的如狀子上說的那麼不堪,與多人私通有染外,以她的姿色完全沒有必要在古西就這一棵樹上吊死,肯定有別的權貴子弟願意納她為妾,她完全沒有必要殺了古西就。
很簡單,狀子將柳雯晴描述成為了一個貪慕虛榮的女人,她既然追求富貴的生活,又怎麼會行凶殺人?
李雲天不由得看向了麵無表情的杜雲成,侯爺府此舉無疑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他們想要給柳雯晴扣一個蕩婦的罪名,可是卻忽視了事務間的邏輯關係。
他相信這麼簡單的邏輯推斷杜雲成肯定也能想到,隻不過杜雲成礙於侯爺府的情麵肯定不便多說什麼。
“你們有何證言?”聽了二管家的話,杜雲成望向了跪在那裏的那群人,不動聲色地問道。
“啟稟大老爺,我們都是柳氏的街坊鄰居,可以證明柳氏不守婦道,招蜂引蝶,時常容留一些男子在家中過夜。”
跪在人群最前麵的是一個頭發胡子花白的瘦長臉老者,開口向杜雲成說道,臉上的神色顯得有些尷尬和慚愧。
“大老爺,柳氏就是一個蕩婦,勾引了不少大戶人家的公子。”
“大老爺,柳氏還想勾引俺們當家的,被俺給罵走了。”
“大老爺,柳氏敗壞了我們那裏的風氣,請大老爺將她趕走,以免帶壞了年輕人。”
……
隨著那名瘦長臉老者開口,跪在他身後的人紛紛七嘴八舌地“指控”著柳雯晴的罪行。
“本官問你們,你們可是親眼看見柳氏與那些男子有染的?”這時,李雲天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猛然開口問道。
那些人的聲音頓時嘎然而止,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坐在大堂左側第一個座位上的李雲天,從李雲天的坐序上他們知道眼前這位年輕的官員身份不簡單。
官場上等級森嚴,在公共場合的座次尤為重要,不能隨便亂坐,否則就亂了綱常和尊卑。
按照朝廷的相關定製,三法司的官員陪審時分坐前三個席位,按照三人之間的官階和資曆具體排位,其他人坐在三人之後。
因此,坐在左側前四個席位的人依次是李雲天、安伯泰、牛益程和謝恒,坐第五個的才是王皓。
雖然李雲天不是都察院派來陪審的官員,但是這個案件是由他督辦的,故而與三法司官員的地位相同。
謝恒的官階是正七品,李雲天、安伯泰和牛益程都是正六品,故而他隻能排第四。
安伯泰是比牛益程高一科的進士,因此他的排名排在了牛益程的前麵。
至於李雲天,他的資曆雖然不如安伯泰和牛益程,但是他是翰林院的庶吉士,所以地位要比安伯泰高上半格,自然要坐在首位。
“啟稟大人,小的……”瘦長臉老者抬頭看了看李雲天,又望了望二管家,然後開口說道。
“本官提醒你,這是順天府大堂,你的口供將被記錄在案,然後會被徹查是否屬實,倘若有不實之處則是誣告,屆時將反坐!”不等瘦長臉老者說完,李雲天冷冷地打斷了他。
“小的……小的……”瘦長臉老者見李雲天目光犀利,氣勢十足,頓時嚇得將後麵的話給咽了回去,不由得扭頭再度看向了二管家。
“本官問你話,你竟然無視本官而他顧,是在藐視本官嗎?”李雲天見狀伸手一拍座椅的扶手,沉聲喝道。
“小的……小的不敢!”瘦長臉老者連忙轉回了頭,衝著李雲天以頭觸地,額頭上不由得滲出了冷汗。
“李禦史,你好大的官位呀,還讓不讓人說話了?”這時,一聲冷笑響起,坐在右側的一名身穿正三品武袍的粗壯男子冷冷地望著李雲天。
“本官隻是提醒他要如實作證而已!”李雲天瞅了一眼那名粗壯男子,聲音冷漠地回答,他認出此人是魯仲乾在後軍都督府的一名心腹。
“回答李禦史的話,你是否親眼看見柳氏與人有染?”杜雲成見李雲天和粗壯男子之間的言語中帶著幾分火氣,連忙開口岔開了話題,衝著那名瘦長臉老者問道。
“小的……小的沒有親眼所見,不過街上有不少關於柳氏的風言風語,想必也確有其事。”瘦長臉老者被李雲天剛才一嚇,此時已經亂了方寸,遲疑了一下後答道。